梁莽其人,蕭祺這些日子聽群狼寨的人談起,也了解了個大概。
梁莽本是秦行虎的副手,二人都是當年禹王軍中的逃兵,潰敗於平南王之後落草為寇,一同創立了猛虎寨,也正是他們二人聯手打下了峪中十六川大半的地盤,奠定了猛虎寨當年“嘯林之首”獨一份的名號。
可大概十年前,梁莽帶著他網羅的一乾親信,不知出於何等不滿,想要刺殺秦行虎奪權,好在秦行虎正值壯年,麵對梁莽眾人的圍攻,竟生生扛了下來,由此衍生為猛虎寨的內亂。猛虎寨因此元氣大傷,梁莽帶著一乾追隨自己的弟兄出走,建立了如今的毒蛇。也正借著這次內亂,楊平的群狼寨才得以發家。
折磨了秦行虎這麼多年的並不是某種惡疾,而是某種毒。當年梁莽刀口喂毒,刺傷秦行虎,才導致了蕭祺所見的詭異模樣,秦行虎早已被毒素侵染多年,手臂上深紫色血管如細小爬動的蛇。
這種毒據說來自遙遠的西邊,甚至還要在西荒大漠以西,隆元王朝中找不到解藥。外人不知梁莽如何獲得這種毒,但其毒蛇之名,就此傳開,毒蛇寨在他手下也日益壯大。
因此蕭祺看著眼前的梁莽,也不由得暗暗警惕,擔心他從哪裡施些肮臟的伎倆。
梁莽一雙吊角眼,顴骨很低,臉上如蒙著一層陰翳,長得倒真有些像蛇,最毒的那種。
“二位,誰是主事兒的?”他一雙充滿了心思的眼睛帶著笑意打量著蕭祺和張晟,若有所指地問道。
上來就想要挑撥離間。蕭祺不由得暗暗冷笑。
“這位蕭兄弟。”張晟指了指蕭祺,這是他們早就商定的對外統一話術,畢竟當初前往群狼寨談判的是蕭祺,如此也能給群狼寨幾分麵子。
“哦,蕭兄弟真是英雄出少年,好能耐啊!不僅有霞隱門的背景做支撐,還有手下各位能人異士的臂助,難怪能攪動峪中十六川的風雲詭譎。”梁莽咯咯笑道,輕輕拍手他說“手下的能人誌士”的時候,還特意朝張晟笑了笑。
可惜張晟要麼全然沒領會他話裡的含義,要麼便也是全然不在乎。他坐得筆挺,目光如劍,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幾乎算是蕭祺認識的最直率坦蕩的人,蕭祺絲毫不擔心梁莽的話會對他有什麼影響。
“梁大頭領今日來,不是為了說這些的吧。”蕭祺很乾脆,他知道對方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寒暄或是客套。
“對了。我今日來,是有筆生意,要和蕭兄弟談談。”
“是關於霞隱門的事情吧?”蕭祺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梁莽,“不過梁大頭領也應該聽聞,此事我已經許給了群狼寨。梁大頭領是有什麼必定能打動我們的條件,特來截胡麼?”
“哎,蕭兄弟真是低看我了。”梁莽的神情耐人尋味,“咱們也算得近鄰之好,蕭兄弟和群狼寨的弟兄們攬了這麼大個餅,我不得幫著意思意思麼?截胡這種事情我怎會做?”
梁莽笑著,露出黃黃又不整齊的一排牙齒,在蕭祺眼中有如毒蛇的獠牙:“我願當蕭兄弟的第一個客戶,蕭兄弟意下如何啊?”
蕭祺和張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
梁莽看著二人的神情,笑著繼續說道:“不論霞隱門那邊賣什麼,做什麼生意,我都接,隻要價錢公道,我絕不還價,也算是幫霞隱門和蕭兄弟開開路呐。”
“是麼?”蕭祺注視著梁莽那雙陰詭的雙眸,問道:“那剛好,據我所知,霞隱門有一批內功道功法,是長久以來從各處收集來的,因為與霞隱門本門功法相去甚遠,因而一直被擱置。這次霞隱門與外界通商首要的目的,就是處理掉這一批功法。梁大頭領可有興趣?”
梁莽眼中不可避免地閃現過一絲熱忱。內功道功法他雖未見過,但他知道隨便一卷,在世人眼中都是罕見的寶貝。有此臂助,毒蛇寨的勢力還能更上一層樓。這個想法刺激著他的野心瞬間膨脹。
但他很快掩飾過去,露出思索的神情:“聽起來似乎不錯。不過這也全都是蕭兄弟自己的賣家之言,我對這什麼功法知之甚淺,怕是不好判斷啊。”
蕭祺站起身說道:“那梁大頭領,不妨先去驗驗貨。”
“哦?霞隱門已經把貨運來了麼?”梁莽眯著眼笑。
“自然沒有,此處守備空虛,貨物放在這裡豈不是給有心之人可乘之機。”蕭祺淡淡說道,隨意地伸手,擺出“請”的姿態,然後也不顧梁莽有沒有跟上,便率先往前走去。
梁莽眼中閃現過一絲厲色,還是跟著蕭祺而去。
蕭祺所謂的“驗貨”便是關百河和何韞。關百河正指導著何韞的功課。蕭祺隔著老遠,招呼著關百河。關百河一早瞥見了蕭祺,直到跟何韞交代完之後才不耐煩地走近,掃了梁莽一眼,問道:“什麼事?”
蕭祺向關百河行禮:“大師尊,這是毒蛇寨的梁大頭領,有意收購霞隱門那些功法的存貨。”
關百河又掃了梁莽一眼,皺眉道:“東西還沒運來,門內那些家夥自有主張,催我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