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梁莽怒喝一聲,情不自禁地邁上一步。
年輕人不為所動,直視著梁莽的雙眸,淡然說道:“雖是假的,編造得也算精妙。”
“小友什麼意思?”之前那位老者急不可耐地問道。
“所謂功法,便是內力在體內經脈運行的路徑和相應的運氣法訣。這卷功法乍看之下確實不假,從運氣方法到心訣都合乎邏輯,也有獨到之處。隻不過這運氣順序,包括體內經脈、穴位的位置卻混亂不堪,甚是隨意,按照此法修習,恐怕會經脈逆行。”
“胡說!這功法是霞隱門出品,你是個不知哪裡出來的山寨貨色也配質疑的麼?”梁莽氣得咬牙切齒,眼中如有火光。
“我本也稀奇,霞隱門多年來隱世不出,怎會突然有大批功法流傳出來,又剛好為梁大頭領所得。”年輕人眸子裡閃動著異樣的光,有些急切而激動地說道,“霞隱門是內功道的巔峰,是尋常人追趕終生而不可及的存在,我絕不允許,有人毀掉這個名號。”
他忽然間情緒激昂,卻也戛然而止。他再隻瞥了梁莽一眼,便垂首轉身,用一種平淡的語調說:“話已至此,各位自便吧。掌櫃的,咱們走吧。既然梁大頭領不放行,咱們撤回沙疆城,另尋出路便是。”
話中意味已經明顯。寧願負擔中州風壑關的高昂關稅,也不管和這等造假的小人做生意。
盧遠挑了挑眉,然後頗為豪氣地揮手,帶著身後兩三隨行轉身撤去。
“多謝梁大頭領款待啊!”這句話很快被淹沒在人群的熙攘聲中。
商人們群情激憤,看向梁莽的目光充滿敵意。有膽子大些的,已經開始叫罵。
梁莽沒來得及找盧遠等人理論,便已被包圍。他費儘心力的解釋,隻如波濤洶湧中投下一顆石子,不見蹤跡。
他發現自己觸了商人們最大的黴頭。對這幫整日奔波商人來說,貨物的真假比價格重要得多,尤其像這種價值不菲的貨物,幾件假貨,就可能讓他們這次辛辛苦苦跋涉千裡的收益打了水漂。
梁莽將數十家商隊都截停於此,除了是想挖群狼和猛虎的牆腳,另一目的當然是為了有充足的銷貨渠道,多方競價手裡的貨物說不定還能賣個更理想的價錢。
然而此刻,卻也正因如此,他被這幫商人團團包圍,手足無措。若隻有兩三支商行勢力於此,梁莽也不至於如此難辦,殺雞儆猴,見血立威,雖然會有損失,兩三家商行勢力他還是得罪得起的,可偏偏因為他一時求快,眼前足有二十多家商行、傭兵團和財閥的勢力聚集於此。他若動手,不僅要得罪這些聚集在一起的龐然大物,還會將所有“潛在的生意夥伴”都推給群狼和猛虎。
他感到氣憤、無奈、懊惱甚至些微的挫敗感湧上心頭,一時頭腦有些空白,手足無措。隻是不消他多費心,很快便有人替他做了決定。
梁莽隨即聽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他費力地抬起頭,越過人群向外張望。銀白色的甲胄上反射出明晃晃的光亮,讓梁莽有些發暈。
他下意識地往旁邊瞥了一眼,隻見徐鐘言鐵青的臉色。
啊對,這裡可是老二的地盤。梁莽如是想,然後表情漠然地看著眼前一個正唾沫橫飛地謾罵自己的商人頭顱飛揚起來,潑灑的鮮血染紅了他的視野。
大概晚了片刻,大廳裡才傳來陣陣的尖叫和驚呼聲。
隻是梁莽和徐鐘言都沒注意到的是,郭鑒義一早不見了蹤影。
……
盧遠走下階梯,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何韞。當初聽說要與一位內功道高手一同混入平峪關時他還有些忐忑,料想會是個什麼脾氣古怪的老家夥,結果卻是這麼一個年輕人。
不過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很是沉默寡言,雖然態度謙和,盧遠問起話來都耐心回答,除了在大廳裡說出了該說的台詞,其他時間幾乎沒有主動開口過。
“那些一卷一卷的叫功法的東西,真的全是假的麼?還是你心口胡謅的?”盧遠不無好奇地問。
“假的。”何韞淡然答道,他似乎無意繼續這個話題,側過身對盧遠微微點頭,“這一次多虧盧掌櫃了。”
“哈哈,那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盧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