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晨光剛落在星田上,“回禮籽”的山海結就“叮”地響了一聲——不是碰撞聲,是光粒散開的脆響。李煜傑一骨碌從草垛上爬起來,光著腳就往竹筐跑,剛跑到田埂邊就停住了:小藍花的花海在夜裡又擴了半圈,所有花苞都綻開了,藍綠花瓣上的金芒順著晨光往上飄,像給星田蒙了層薄紗。
“第一百一十六天啦!”丫丫舉著小水壺追過來,壺裡的泉眼水晃出金圈,落在花海裡,濺起的水珠都帶著光,“王奶奶說今天能收籽!”
王奶奶已經坐在花海邊,手裡的竹籃裡鋪著“回禮籽”的花瓣,她正用指尖輕輕碰小藍花的花托——昨天的鼓包已經裂開,滾出的花籽比預想的多,足有十幾粒,每粒都裹著層金膜,像被星砂和潮泥養出的鎧甲。“輕點摘,彆碰掉金膜。”她給丫丫遞了個小竹片,“順著花托轉半圈就行。”
豹族蹲在花海邊緣,額間的光斑掃過每朵花,像在檢查哪些籽熟了。它發現一朵遲遲沒裂果的小藍花,用爪子輕輕扒了扒花根邊的土,竟露出顆埋在土裡的星砂——是昨天撒漏的,被它刨出來後,那朵花“啵”地裂了果,籽上的金膜亮得晃眼。
“豹族是福星!”青霞編著竹筐笑,新筐比昨天的更密,特意留了透氣的細縫,“這些籽得裝新筐裡,才能帶著豹族的氣。”她剛說完,星藤須就卷來根豹族脫落的細毛,纏在筐把手上,像個小小的護身符。
帶鰓人劃著貝殼船來了,這次船上堆著鱗族編的海藻籃:“老族長說用這個裝籽,能帶著深海的潮味,明年種在岸邊也能活。”他把籃子遞給紫霞,裡麵還墊著星鱗須的花瓣,“小孩非要讓我帶這個,說能讓籽想起泉眼。”
紫霞把剛摘的花籽分裝在竹筐和海藻籃裡,一邊裝一邊數:“給鱗族留一半,咱們種一半,剩下的……”她看向李煜傑,“給豹族藏幾顆?”
李煜傑正蹲在豹族旁邊,用指尖戳它額間的光斑,聞言立刻點頭:“要藏在它最喜歡的南瓜餅旁邊!”他剛說完,就看見陳陽舉著畫跑過來,畫裡的花海比現實裡更熱鬨,連剛收的花籽都畫成了發光的小珠子。
“我給籽畫了護身符!”陳陽把畫貼在裝籽的筐上,“這樣它們不管到哪,都記得星田的樣子。”畫紙剛貼上,筐裡的籽就輕輕動了動,金膜上竟映出畫裡的花海,像在回應。
中午收工時,竹筐和海藻籃都裝滿了。王奶奶把兩籃籽並排放好,翻開賬本寫下:“末世第一百一十六天,小藍花收籽十八粒,金膜裹身,帶山海氣。”她把其中一粒籽夾進賬本,正好壓在“回禮籽盛開”那頁,“留個念想。”
大家坐在花海邊分新做的花籽糕——用石花菜汁和花籽粉做的,入口有股清甜味。丫丫把糕屑撒在花海邊緣,剛撒完就驚呼聲:“籽發芽了!”果然,有粒沒撿乾淨的花籽落在土裡,已經冒出了綠芽,芽尖還頂著點金膜的碎屑。
豹族用鼻子把綠芽周圍的土拱鬆,星藤須立刻纏上去,給它搭了個小架子。泉眼的水流過來,正好澆在芽根上,綠芽“噌”地長了半寸,像在說“我能行”。
李煜傑看著那株新冒的芽,突然奶聲奶氣地對大家說:“你們看,根本不用怕,就算隻有一粒籽,也能長出一片花海。”
“回禮籽”的山海結輕輕轉了轉,把陽光、花香、還有大家的笑聲都纏在一起,像在應和他的話。遠處的水道裡,魚群躍出水麵,鱗族小孩的歌聲順著風飄過來,和泉眼的叮咚、花海的輕響混在一起——末世第一百一十六天,星田的故事,還在繼續生長。
那株新冒的綠芽剛舒展葉子,花海深處突然傳來“簌簌”的響動——不是風動,是花籽在土裡滾動的聲音。豹族耳朵一豎,起身跑過去,很快用嘴叼來粒金膜閃閃的籽,籽上沾著星藤須,顯然是自己從筐裡滾出來的。
“這籽想自己找地方長呢。”王奶奶笑著接過籽,往它身上裹了點潮泥,“那就在泉眼邊安家吧,有水有光的。”她把籽埋在泉眼旁的軟土裡,星藤須立刻跟過來,在土上織了個小網,像給它蓋了間小房子。
陳陽趕緊把這一幕畫下來,畫裡的籽在土裡探出個小芽尖,旁邊還畫了隻豹族的爪子,正輕輕護著土堆。“得讓它知道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他邊畫邊說,筆尖的炭灰落在紙上,倒像給小芽添了片影子。
帶鰓人這時又劃著貝殼船來了,這次船上放著個奇特的東西——用星鱗須和深海珊瑚編的小棚子,棚頂還嵌著片天使族的白羽。“老族長說最近可能有雨,給新苗搭個棚。”他把小棚子架在泉眼邊的新苗上,白羽被風一吹,竟落下些光屑,落在苗葉上,像鍍了層銀。
丫丫拿著小鏟子,在小棚子周圍挖了圈淺溝:“這樣下雨時水就不會淹到根啦。”她剛挖完,紫霞就端來石花菜汁,往溝裡倒了點,汁水流到新苗根邊,苗葉立刻挺得更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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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煜傑蹲在小棚子邊,看著新苗在棚下輕輕晃,突然奶聲奶氣地對它說:“好好長哦,等你開花了,給你編個比‘山海結’還好看的結。”他剛說完,就看見那粒自己滾出來的籽,金膜上竟映出他的影子,像在記住這個約定。
傍晚時,天邊果然飄來烏雲,卻沒下大雨,隻是落了些毛毛雨。雨滴落在小棚子的白羽上,變成帶著光的水珠,滴進淺溝裡,正好被新苗的根須接住。花海在雨裡更顯鮮亮,藍綠花瓣沾著水珠,金芒混著水光,像滿地都撒了碎寶石。
豹族趴在竹筐邊,看著裝籽的筐子沒被雨淋濕,才安心地舔了舔爪子。星狐叼來塊南瓜餅,放在豹族旁邊,自己則蹲在小棚子邊,用尾巴擋住飄向新苗的雨絲,像個儘職的小守衛。
王奶奶把賬本抱進屋裡,剛翻開,就發現夾在裡麵的花籽竟冒出了細根,紮進紙頁的紋路裡。她笑著在旁邊寫:“籽戀紙,如戀土。”紙頁上的根須輕輕動了動,像在回應。
雨停時,夕陽正好從雲縫裡鑽出來,給花海鍍上了層金紅。新苗的葉子上頂著顆水珠,水珠裡映著整個星田的影子——有花海,有泉眼,有小棚子,還有大家忙碌的身影。
李煜傑指著水珠裡的影子,對身邊的人說:“你們看,它把我們都記在心裡啦。”
沒人說話,隻是看著那株新苗,看著滿田的花海,看著裝在筐裡、即將被送往深海和各處的花籽。大家都知道,不管這些籽以後長在哪裡,隻要帶著星田的土、深海的潮、還有彼此的牽掛,就一定能像這株新苗一樣,在任何地方都紮下根,開出屬於自己的花。
夜色漸濃,星田的光卻比往日更亮——泉眼的水在流,花海的金芒在閃,新苗的葉子在動,連裝籽的筐子都透著淡淡的光。末世第一百一十六天的夜晚,沒有恐懼,隻有生長的溫柔聲響。
新苗葉子上的水珠還沒乾透,泉眼突然“咕嘟”冒了個大泡,泡裡浮著片半透明的鱗片,落在小棚子的白羽上,竟和羽根的光紋融成了一體。豹族立刻起身,用鼻尖碰了碰鱗片,鱗片瞬間化作銀光,順著星藤須的脈絡往花海深處流去。
“是鱗族在報信。”王奶奶走到泉眼邊,看著水裡晃動的光影,“這是‘平安鱗’,說明深海那邊也種下花籽了。”她剛說完,裝籽的海藻籃突然輕輕晃動,裡麵剩下的花籽互相碰撞,發出“叮叮”的輕響,像在和深海的同伴打招呼。
陳陽趕緊在畫上加了片鱗片的影子,筆尖剛落下,就看見花海邊緣的泥土在翻動——是之前撒在土裡的糕屑起了作用,又有幾粒花籽破土而出,芽尖頂著金膜,像舉著小燈籠。“它們在比賽誰長得快呢!”他笑著說,手裡的炭筆在紙上飛快移動,生怕錯過新苗舒展的樣子。
丫丫提著水壺追著新苗澆水,跑過裝籽的竹筐時,筐把手的豹毛突然掉了根,落在最近的一株新苗上。那株新苗像是得了鼓勵,“噌”地竄高半寸,葉子邊緣還冒出了點淡金色的絨毛,和豹族的毛一模一樣。“它變成小豹子苗啦!”丫丫拍手笑,聲音脆得像泉眼的水滴。
紫霞正在蒸新的花瓣糕,這次往麵裡加了點泉眼水,糕蒸好時,熱氣裡竟飄著小藍花的香氣。她剛把糕端出來,豹族就湊了過來,鼻尖在盤子上方嗅了嗅,然後用爪子輕輕推了推李煜傑的胳膊——像是在催他嘗嘗。
“知道啦,給你留了最大塊。”李煜傑拿起一塊糕,掰了半塊遞到豹族嘴邊,自己則咬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有泉眼的甜味!”他邊吃邊往花海走,糕屑落在新苗根邊,星藤須立刻卷過來接住,像怕浪費一點養分。
帶鰓人沒有再劃著貝殼船來,卻有一群小魚順著水道遊到岸邊,每條魚嘴裡都銜著顆星砂,整齊地排在花海邊緣。星砂落在新苗周圍,很快融入泥土,讓金膜的光又亮了幾分。王奶奶看著小魚群,笑著對大家說:“這是鱗族派來的‘護苗隊’呢。”
傍晚時分,最後一縷陽光落在“回禮籽”的花心上,山海結突然轉得飛快,把小藍花的藍、星砂的銀、豹毛的金都纏成一團光,然後輕輕散開——光粒落在每一株新苗上,像給它們都係了條看不見的線。
“這樣不管長到哪裡,都能找到回家的路。”王奶奶把這一幕記在賬本上,夾在裡麵的花籽已經長出了半寸長的根,把紙頁都頂得微微隆起。
大家坐在田埂上,看著新苗在暮色裡輕輕晃,聽著泉眼的叮咚和小魚群的擺尾聲,沒人說話,卻覺得心裡格外踏實。李煜傑靠在豹族身上,手裡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花瓣糕,突然打了個哈欠:“明天它們肯定又長高了。”
豹族低低地應了一聲,用尾巴把他往身邊攏了攏。星狐蹲在旁邊,把腦袋埋進爪子裡,像在做關於南瓜餅的夢。
夜色漸深,星田的光卻像有了生命,隨著新苗的呼吸輕輕起伏。那些被光粒觸碰過的新苗,葉尖都頂著點微光,在黑暗裡連成一片,像撒在地上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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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第一百一十六天的尾聲,沒有喧囂,隻有生長的溫柔——就像這片土地上所有的故事一樣,安靜,卻充滿力量。
新苗葉尖的微光剛連成圈,星田西邊的土坡突然傳來“哢噠”聲——不是石塊滾動,是骨頭摩擦的脆響。豹族猛地站起身,額間光斑瞬間亮成刺目的銀團,尾巴繃得像根繃緊的弦。
“是新東西!”李煜傑把丫丫往身後拉,自己卻往前探了探,娃娃臉上沒了平日的笑,隻剩警惕,“比豹族來的時候動靜怪。”
土坡上的泥土簌簌往下掉,一個身影慢慢從土裡站起——渾身裹著灰白色的骨甲,指骨間纏著幾縷乾枯的藤條,眼窩深處卻燃著淡藍色的光,像被深海的星鱗須映過。它剛站穩,骨手就輕輕敲了敲胸口,發出“空隆”的回響:“彆怕,我們不傷人。”
聲音不像血肉之軀發出的,卻意外地溫和。陳陽舉著炭筆的手頓了頓,鬼使神差地把那對藍火眼窩畫了下來。
骷髏族或者說不死族)往前挪了兩步,骨腳踩在地上,竟沒揚起半點灰——被踩過的地方,反而冒出些極細的黑紋,像在修複乾裂的土地。“我們從地脈深處來,追著山海結的光。”它指了指“回禮籽”的方向,藍火輕輕晃了晃,“能淨化腐土,讓死根重新發芽。”
王奶奶盯著它骨甲上的藤條看了半晌,突然問:“你們族裡,是不是有和星藤共生的法子?”
不死族的骨手撫過藤條,藤條竟在骨縫裡抽出點新綠:“老骨頭們說,很久以前受過星藤恩惠。這次地脈濁氣翻湧,特來還這份情。”它說著,指骨往花海邊緣的枯草根一點,藍火飄過去,那些發黑的根須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青,還冒出了細芽。
“真的能讓枯根活過來!”紫霞驚訝地捂住嘴,手裡的花瓣糕差點掉了。
李煜傑突然往前走了兩步,奶凶奶凶地仰起臉:“你們叫不死族?那會一直留在這兒幫忙嗎?”他其實有點怕那對藍火眼,卻還是梗著脖子,像隻護領地的小獸。
不死族的藍火在眼窩裡彎了彎,像在笑:“等濁氣清了,地脈穩了,自然會走。但現在——”它指了指泉眼邊的新苗,“這些小家夥,需要有人盯著地底下的動靜。”
豹族突然低低地吼了一聲,不是敵意,是朝不死族晃了晃尾巴——它額間的光斑和不死族的藍火碰在一起,竟融成了團青綠色的光,落在新苗上,苗葉瞬間舒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