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念鳥的歌聲裡,阿福的兒子跌跌撞撞撲進李煜傑懷裡,小手攥著半根異色禾的稻穗,口水沾濕了穗尖的紅粒。李煜傑指尖的混沌靈力輕輕拂過,稻粒便在孩子掌心化作顆顆光珠,滾落到合道樹的根須間——來年開春,那裡準會冒出片半青半紅的禾苗,風一吹,穗子晃得像串小陰陽魚。
孫悟空扛著袋新磨的異色禾米粉路過,腰間酒葫蘆晃出清脆的響。“老李,嘗嘗新麵?”他揚手丟過個麵團,麵團在空中旋了旋,竟長出層薄如蟬翼的稻殼,“糖霜丫頭說,用這麵做壽桃,吃了能讓道心潤得像春雨泡過的田。”話音未落,樹洞裡的道念鳥呼啦啦全飛了出來,圍著麵團唱:“柔裡藏剛,麥裡藏稻,百味歸一,皆是溫飽。”
蘇糖霜的太初劍正懸在合道樹頂,劍光照亮了萬道果裡流轉的光。她伸手摘下片帶著劍影的樹葉,樹葉飄到田埂上,竟長成株新禾,稻穗沉甸甸墜著劍形的米粒。“阿福,”她喊得老遠,“這‘劍穗禾’的米煮粥,能讓老農揮鋤頭時少些滯澀,試試?”阿福剛應了聲,那株禾就被道念鳥們圍住了,有隻藍羽的鳥啄著劍穗唱:“鋒從磨礪,穗自耕耘,劍護蒼生,禾養萬民。”
合道樹的影子越拉越長,把萬道園的田埂織成張光網。有個穿粗布衫的修士蹲在網眼裡,正對著道味台寫感悟,筆尖蘸的不是墨,是剛從異色禾上滴落的露水。他寫:“以前總想著禦劍飛天,今日蹲在田裡看螞蟻搬稻粒,才懂——道不在高處,在腳下能踩實的泥土裡。”
夕陽把萬道果染成暖金色,李煜傑摸了摸阿福兒子的頭,小家夥正抓著道念鳥的羽毛學說話,咿咿呀呀喊著“禾禾”“道道”。遠處的麵館飄來蔥花混著稻香的氣,孫悟空在門口吆喝:“新出的禾香麵,加顆和道丹當澆頭,不靈不要錢!”
風又起,合道樹的葉子響得更歡了,像是在接先前的話:就這樣走下去吧,稻子會再抽穗,道念會再結果,小腳丫會踩過更多土地,而每個日子裡的甜,都會像異色禾的米粒,一半藏著陰柔的潤,一半裹著陽剛的暖,在天地間慢慢釀,釀出比萬道果更長久的光陰。
夜色漫過合道樹的枝椏時,道念鳥們銜來靈脈凝結的露珠,把萬道果擦得愈發透亮。蘇糖霜坐在樹杈上,太初劍的光在果麵流轉,映出裡麵晃動的人影——有阿福彎腰插秧的背影,有孫悟空揉麵時鼓脹的胳膊,還有小狐妖抱著稻穗打滾的憨態。
“你看這果裡的道。”她朝樹下的李煜傑揚下巴,劍梢輕點,果中光影突然散開,化作漫天流螢,“老農的道在泥裡,劍修的道在鋒上,連那販夫挑擔的喘息裡,都藏著自己的節奏。”流螢落在田埂上,竟長出串串發光的稻花,夜風拂過,花香裡飄著販夫當年寫的字:“腳穩了,道就穩了。”
阿福正帶著老農們給靈禾蓋防寒的靈草,他兒子趴在田埂邊,小手拍打著剛收割的稻垛,驚起幾隻躲在裡麵的道念鳥。鳥兒們撲棱棱飛起來,翅膀扇出的風卷著稻殼,在月光下拚成半青半紅的圖案——像極了那株異色禾的模樣。“爹,鳥會畫畫!”小家夥拍手笑,阿福直起身,額角的汗珠落進泥土裡,濺起顆道念凝成的光粒。
孫悟空的麵館還亮著燈,灶台上的大鍋裡,異色禾的米正咕嘟咕嘟煮著粥。有個晚歸的樵夫推門進來,肩上的柴捆還沾著山露。“孫掌櫃,來碗熱粥。”他剛坐下,就見牆上的道味台又多了行字,是個孩童寫的:“粥燙嘴,吹吹就涼了;道難走,歇歇就順了。”孫悟空舀粥的手頓了頓,往碗裡多加了勺糖霜,“這孩子,悟得比老道還透。”
萬道果在合道樹頂輕輕晃,裡麵的生靈之道開始交融——老農的鋤頭碰了碰修士的劍,火花落在凡人的炊煙裡,竟燃出片暖融融的光;狐妖的尾巴掃過稻穗,穗子便垂下串串甜露,滴進販夫的酒壺裡。李煜傑望著這一幕,指尖的混沌靈力與果中光影相觸的刹那,突然聽見無數細微的聲響:是稻根在土裡伸展的“簌簌”聲,是劍穗禾灌漿的“鼓鼓”聲,是道念鳥翅膀擦過雲層的“呼呼”聲……
這些聲音纏在一起,竟成了首歌。
阿福的兒子循著歌聲爬起來,搖搖晃晃撲向田埂那頭的光,小腳丫踩過發光的稻花,留下串串帶著奶氣的腳印。道念鳥們跟著他飛,邊飛邊唱:“腳窩深,紮根穩,一步一步,都是路痕。”
蘇糖霜從樹上跳下來,劍鞘輕敲李煜傑的胳膊:“聽見沒?連孩子都在教咱們——道不是悟出來的,是走出來的。”
月光漫過萬道園時,合道樹的葉子又開始沙沙響,這次的調子比以往都柔:走下去吧,帶著稻穗的甜,帶著劍穗的鋒,帶著小腳丫的暖,讓每種聲響都融進風裡,讓每個腳印都長出新的禾苗。日子還長呢,萬道果會再結果,故事呀,才剛到最甜的那章。
天剛蒙蒙亮,合道樹的影子還浸在晨露裡,阿福已扛著鋤頭進了田。道念鳥早候在田埂上,見他過來,撲棱棱落在鋤頭上,羽毛蹭著他的手背——這鳥兒昨晚偷啄了異色禾的米,今早叫聲裡都帶著甜絲絲的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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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先鬆根。”阿福笑著揚了揚鋤頭,剛入土,就見土下翻出串亮晶晶的東西,細看竟是修士們掉落的道念凝結成的晶粒,混在泥裡像撒了把碎星。他忽然想起李煜傑說的“萬道歸處”,原來真不是虛言,連泥土裡都藏著百樣道的影子。
不遠處,蘇糖霜正對著劍穗禾出神。太初劍斜插在田邊,劍穗禾的露珠順著劍刃滾下來,在地上洇出個小小的陰陽魚圖案。有個剛服過和道丹的修士路過,見了這圖案突然駐足,半晌才喃喃道:“原來劍不光能斬妖,還能接露水啊。”說罷拔劍起舞,劍風裡竟帶著稻葉的沙沙聲,再無往日的凜冽。
孫悟空的麵館這時已飄出蒸汽,他正蹲在道味台邊,對著小狐妖畫的那隻狐狸發呆。昨兒個有個老木匠來吃麵,在旁邊補了句“木要順紋,道要順性”,此刻晨光落在字上,竟和狐狸圖融成了一幅畫——狐狸啃著稻穗,旁邊的木鋸子斜斜靠著,倒像是在說“吃飯乾活,各有各的樂”。
合道樹頂的萬道果愈發透亮,裡麵的生靈之道漸漸纏成了根光帶,順著枝丫垂下來,在田埂上織出張薄如蟬翼的網。阿福的兒子被這光網吸引,搖搖晃晃邁過田埂,小手一抓,光網竟化作串稻穗形狀的手鏈,戴在他腕上。道念鳥們見了,圍著他唱:“穗連穗,道映道,小手牽著,路就長了。”
李煜傑站在合道樹下,看著田裡的人、樹上的果、地上的娃,忽然覺得這天地就像株大禾苗——每個人都是穗上的粒,各自飽滿,卻又被同根牽著。風過時,他聽見合道樹的葉子又在說,說這故事不用急著收尾,因為新的稻穗還在灌漿,新的道念還在發芽,就像阿福腕上的道念鳥,剛又叼來顆新結的禾籽,準備埋進下一片土裡去。
日子就這麼走著,田埂上的腳印疊著腳印,道味台上的字添了又添。有天夜裡,萬道果輕輕晃了晃,掉下來顆小小的子實,落在孫悟空的麵鍋裡。第二天,鍋裡煮出的麵竟帶著百樣滋味——有劍穗的清冽,有異色禾的溫潤,還有凡人炊煙的暖。
孫悟空舀起一碗,對著晨光笑:“你看,連果子都知道,好故事就得混著百味才香呢。”
那碗混著百味的麵剛端上桌,就被個背著藥簍的女醫搶了先。她嗦麵的功夫,藥簍裡的靈草竟順著縫隙往外冒芽,沾著的露水滴滴答答落在道味台上,暈開行新字:“藥能醫病,麵能暖心,都是救苦的道。”
孫悟空正擦著碗,聞言樂了:“還是姑娘懂行!”話音未落,合道樹突然簌簌抖落些葉片,每片葉上都浮著行小字——有片落在女醫的藥簍裡,寫著“草木有靈,需順時節采”;有片飄進阿福的田裡,寫著“禾苗要曬,也怕暴雨淋”;最妙的是片落在李煜傑掌心的,上麵竟沒有字,隻有道淺淺的指痕,倒像是在說“道在手上,不在紙上”。
道念鳥們銜著葉片往各處飛,有隻停在蘇糖霜的劍穗禾上,把葉片塞進稻殼裡。霎時,劍穗禾竟開出朵半白半粉的花,花瓣飄到路過的小夫妻身上,丈夫常年緊繃的眉頭鬆了,妻子眼角的愁緒散了——原來這花能解凡人的煩心事,比任何仙丹都靈。
阿福的兒子在田埂上追著道念鳥跑,腕上的稻穗手鏈晃出細碎的光。他跌坐在剛收割的稻垛上,抓起把新米往嘴裡塞,米香混著陽光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引得道念鳥們圍著他轉圈,唱得比任何時候都歡:“甜在嘴裡,暖在心裡,道啊,就藏在這點滋味裡。”
萬道果裡的光帶愈發綿長,順著合道樹的根係鑽進了五大陸的每寸土地。有個在沙漠裡跋涉的商隊突然發現,腳下的黃沙裡冒出了株小小的靈禾,結著飽滿的穗子;深海裡的鮫人拾到片合道樹的葉子,葉片上的紋路竟和他們世代相傳的歌謠對上了譜。
李煜傑望著這一切,忽然伸手摘下片合道樹的葉子,葉片在他掌心化作粒種子。他把種子遞給阿福:“埋在萬道園的邊上吧,讓它往更遠的地方長。”阿福接過種子時,指尖觸到絲溫潤的靈力,恍惚間竟看見無數年後,合道樹的枝丫伸進了星海,道念鳥的歌聲在銀河裡回蕩,而每個生靈的道,都像稻穗一樣,沉甸甸地結在屬於自己的那根枝椏上。
夕陽西下時,孫悟空的麵館又坐滿了人。道味台上新添了行歪歪扭扭的字,是阿福的兒子用手指蘸著麵湯寫的:“禾禾,甜甜。”旁邊不知誰畫了個笑臉,把這四個字圈了起來,倒像是給這漫漫長卷,蓋了個最暖的章。
風穿過合道樹的枝葉,這次沒再說什麼大道理,隻輕輕晃了晃阿福兒子腕上的稻穗手鏈,像是在說:就這樣吧,讓禾苗接著長,讓日子接著甜,故事啊,長著呢。
那枚被圈起來的“禾禾,甜甜”還沒乾透,就被一陣風卷著,貼在了合道樹的樹乾上。道念鳥們見了,紛紛銜來各色靈脈羽毛,圍著字兒鋪了層軟絨絨的墊,倒像是給這四個字蓋了間小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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