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冰麵上還凝著昨夜雷蝙蝠崽劈出的焦痕，李煜傑踩著冰碴兒來回踱步，混沌之刃在掌心轉得飛快，冰藍光暈把他的娃娃臉映得忽明忽暗。石甲組的弟子們扛著新淬的冰棱刀站成兩排，連呼吸都放輕了——宗主這副笑眯眯的樣子，往往比板著臉時更讓人發怵。
“都杵著乾啥？”李煜傑突然停下腳，刀尖往霧障方向一挑，奶聲奶氣的嗓音裹著冰碴兒，“韓立在溪雲鎮都斬了七個魔道雜碎了，你們還想在這兒數冰棱玩？”
紅娃舉著火麒麟崽往前湊了湊，火苗燎得他額前碎發卷了卷：“宗主哥哥，您是說……讓我們也出去斬魔？”
“不然呢？”李煜傑突然笑了，笑得邪氣，卻偏生帶著孩童的狡黠，“難不成等著魔道把咱們的結界撞碎了，再哭著喊著求太初宗來救場？”他跳到演武場中央的高台上，冰靈力往地上一沉，凍出張巨大的靈圖，把青石鎮、柳溪鎮、溪雲鎮的位置標得清清楚楚，“一味守著摘星宗有啥用？就像王奶奶種清心草，光澆水不除蟲，遲早被噬靈蟲啃光！”
蘇糖霜抱著焚天訣的法訣卷軸走過來，金紅靈力在圖上圈出個紅點：“西邊的黑風穀有異動，百草堂說那裡的戾氣能腐蝕靈根，怕是藏著血影教的煉魂爐。”
“那就去黑風穀！”李煜傑的混沌之刃在圖上一點，冰棱瞬間刺出個小洞，“綠娃帶著你的藤蔓，藍娃扛著寶葫蘆，去了先把煉魂爐的陣眼給我絞了！紅娃跟在後麵放火，記住——彆燒著凡人的屋子，燒魔道的黑袍管夠！”
綠娃的藤蔓興奮地在地上打了個結，藍娃舉著寶葫蘆喊：“保證把他們的戾氣吸得乾乾淨淨！”
“夏一天！”李煜傑突然轉頭，瞅見小家夥正偷偷給雷蝙蝠崽喂靈魚乾，頓時板起臉，奶凶凶地瞪他，“你帶著石甲組去北邊的落霞村，那兒有群被玄真觀餘孽騙去的凡人，據說要被煉成‘血傀儡’。去了先救人，再把那些老道的胡子全給我燒了——用雷蝙蝠崽的小火苗，彆燒太狠，留著讓他們丟人！”
夏一天趕緊把魚乾揣進兜裡，舉著小鋤頭立正：“保證完成任務！燒胡子的時候我盯著，保證隻燎半寸！”
演武場的弟子們早按捺不住，有扛刀的，有背符籙的，連負責喂靈獸的雜役都舉著掃帚喊：“宗主！我們能去給凡人送靈米糕不？也算功績的吧？”
“算！怎麼不算！”李煜傑笑得更歡了，冰靈力往每人手裡送了枚傳音玉佩，“這玉佩能連成片，不管誰遇著麻煩，捏碎了咱們都能聽見。記住——”他突然斂了笑，混沌之刃的藍光在靈圖上劃出道淩厲的弧線，“正道宗門是沒剩幾個了，太初宗在東邊擋著萬獸盟的殘部，青雲門在西邊守著霧障，咱們摘星宗要是縮著，凡人就真沒活路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塊冰棱砸在每個人心上。有弟子攥緊了刀柄，指節泛白：“宗主放心！就算拚了這條命，也不能讓魔道傷著凡人一根頭發！”
“誰讓你們拚命了？”李煜傑突然踹了那弟子一腳，冰靈力在他褲腿上凍出個小冰花，“笨死了！打不過不會跑？不會喊人？本宗主讓你們主動出擊，不是讓你們去送命！”他摸出塊星銀礦糖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都機靈點，打得過就斬，打不過就撤，咱們的結界裡有聚靈陣，有鴻蒙藤，有十二翼天龍守著，真把咱們逼急了——”
他突然仰頭，對著摘星樓的方向喊：“王奶奶！把您的‘爆靈雷’借我們幾枚唄？實在不行，用靈米酒換也行啊！”
藥圃裡傳來王奶奶的笑罵：“小兔崽子！那雷炸起來連你都能掀飛！給你們三枚，不到萬不得已不許用！”
一枚刻著“爆”字的雷符“嗖”地飛過來，被李煜傑穩穩接住。他晃了晃雷符，對眾人擠眼睛：“瞧見沒？咱們摘星宗啥都缺，就是不缺保命的家夥什。真到了最壞的地步，咱們退回結界，用聚靈陣把他們的戾氣全吸了，再用爆靈雷炸個稀巴爛——誰怕誰啊？”
弟子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先前的緊張全散了，隻剩下躍躍欲試。蘇糖霜看著他娃娃臉上那抹邪魅又認真的笑，突然覺得，這摘星宗的天，就算塌下來，有這小家夥撐著，也總能頂回去。
“出發！”李煜傑揮了揮混沌之刃，冰藍光暈衝天而起，像顆引路星。十二翼天龍在山門處長吟，冰甲角魔龍幼崽領著一群小獸跟在後麵，龍鱗撞著獸爪，叮當作響，倒像是在奏樂。
弟子們分作幾路，有的往黑風穀，有的往落霞村，雜役們提著裝滿靈米糕的籃子，跟在後麵嘰嘰喳喳，倒像是去趕集市。夏一天跑在最前麵，雷蝙蝠崽的翅膀拍得飛快，嘴裡還叼著塊給凡人的靈魚乾。
李煜傑站在高台上，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霧障裡，突然摸出塊靈米糕，掰了一半遞給蘇糖霜：“嘗嘗？王奶奶新做的，加了血燕草。”
蘇糖霜接過米糕，指尖的焚天訣紅光在他手背上輕輕蹭了蹭：“你不跟他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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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守著家啊。”李煜傑望著摘星樓的方向，冰靈力在眼底流轉，“他們在外頭拚，我得讓他們知道，不管啥時候回來，都有熱乎的靈米粥喝，有功績能換法器，有……我在。”
他突然對著空無一人的演武場喊：“摘星宗的規矩第二條——出去的人，一個都不能少！少了誰，我就扣王奶奶的靈米酒！”
遠處的霧障裡傳來隱約的回應，像是風在傳，又像是那些奔赴各處的弟子們，在齊聲應和。
蘇糖霜看著他的側臉，突然覺得，這娃娃臉宗主的肩膀，看著瘦，卻比太初宗的鎏金牌坊還結實。
而此時的黑風穀，綠娃的藤蔓正絞碎煉魂爐的陣眼，藍娃的寶葫蘆吸得魔氣嗷嗷叫；落霞村的空地上，夏一天的雷蝙蝠崽正追著玄真觀的老道啄胡子，石甲組的弟子們扛著凡人往安全的地方跑；溪雲鎮的巷子裡，韓立的銀針穿透最後一個魔道的咽喉，轉身遞給嚇傻的孩子一塊靈米糕——和李煜傑給的那塊，一個味道。
摘星宗的光，正順著那些分散的身影，往混沌海的每一個角落蔓延。就像李煜傑說的，他們或許不是最厲害的，但他們一定是最不怕事的。
畢竟，護凡人，斬魔道，這事兒，他們管定了。
暮色像塊浸了墨的布，慢悠悠罩住落霞村的草屋頂時，夏一天正蹲在曬穀場邊數功績牌。雷蝙蝠崽蹲在他肩頭，翅膀上還沾著幾根玄真觀老道的胡子，小家夥用爪子扒拉著牌上的刻痕，發出“吱吱”的歡呼——剛才燎胡子的活兒記了15功績，加上救回來的七個凡人，正好夠換張新的避雷符。
“彆扒拉了，再刮花王奶奶該說我了。”夏一天把功績牌揣進懷裡，摸出塊靈魚乾喂給雷蝙蝠崽，“咱們得去看看村東頭的張婆婆，她的藥罐被魔道踢碎了，宗主哥哥說要賠她個新的，算5功績呢。”
剛走到張婆婆家的籬笆外，就聽見院裡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夏一天扒著籬笆縫往裡瞅，隻見個青衫身影正蹲在灶台邊，手裡捏著塊玄鐵，三兩下就把碎成幾片的藥罐拚好了，指尖靈力一過，裂縫竟比新的還結實。
“韓大哥？”夏一天推開門跑進去，雷蝙蝠崽立刻撲過去，用翅膀蹭韓立的胳膊，“你不是在溪雲鎮嗎？咋到這兒來了？”
韓立站起身，青衫上沾著點灰，卻依舊整潔。他指了指院外的霧障，聲音平淡：“溪雲鎮的魔道清完了，聽見玉佩響，過來看看。”
夏一天這才發現自己的傳音玉佩亮著——剛才救張婆婆時太急，不小心捏到了。他撓撓頭剛要道歉，就見韓立從儲物袋裡摸出個陶碗，碗裡盛著剛熬好的藥，藥香混著清心草的味，聞著就讓人舒坦。
“張婆婆的風寒得趁熱喝。”韓立把藥碗遞給從裡屋出來的老人，又從袋裡摸出包靈米糕，“這個養胃。”
張婆婆顫巍巍地接過來，抹著眼淚道：“好孩子……要不是你們，老婆子這條命早就沒了……”
“該做的。”韓立說完，轉身就往院外走，青衫掃過籬笆，帶起片枯葉。夏一天趕緊追上去：“韓大哥，你去哪兒？落霞村的魔道都被我們清了啊。”
“去黑風穀。”韓立的聲音裹在風裡，“綠娃的藤蔓在那邊遇著麻煩了，玉佩傳訊說煉魂爐裡藏著血影教的殘魂。”
夏一天眼睛一亮，舉著小鋤頭就跟上去：“我也去！雷蝙蝠崽的雷電能劈殘魂！”
兩人剛走出村口，就見西邊的天空暗了下來，黑風穀的方向傳來綠娃的驚呼，緊接著是藍娃的喊：“寶葫蘆快裝不下了！這些殘魂咋殺不死啊！”
韓立突然加快腳步，指尖捏出枚銀針，靈力在針尾繞出個淡金色的圈。夏一天跟在後麵跑，聽見他低聲道：“殘魂怕生魂，你去附近的鎮子找幾個活人生魂來——”
“不用！”夏一天突然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麵是王奶奶給的靈魚乾，“王奶奶說這魚乾用活靈泉水泡過，帶著生魂氣！”他把魚乾往雷蝙蝠崽嘴裡塞，“快！用雷電裹著扔過去！”
雷蝙蝠崽叼著魚乾，翅膀上的雷電“劈啪”炸開，金色的電光裹著魚乾直撲黑風穀。沒過多久，就聽見綠娃的歡呼：“有用！殘魂退了！”
韓立的腳步頓了頓，側頭看了眼夏一天，眸底閃過絲訝異，隨即又恢複平靜。“走。”他隻說了個字，卻加快了速度。
黑風穀的煉魂爐還在冒黑煙，綠娃的藤蔓被殘魂啃得缺了角，正委屈地纏在她手腕上。藍娃的寶葫蘆鼓鼓囊囊的，裡麵全是掙紮的殘魂，看得人頭皮發麻。
“韓大哥！夏一天！你們可來了！”綠娃看見他們，眼淚都快下來了，“這些殘魂不怕火，不怕冰，就怕……”
“怕生魂。”韓立接過話，指尖的銀針突然飛出，精準地刺在煉魂爐的陣眼上。淡金色的靈力順著針尾漫開，殘魂發出淒厲的尖叫，竟像雪遇著太陽似的化了。“這爐子裡的血咒用的是活人生魂煉的，得用更純的生魂氣破。”他從儲物袋裡摸出個小瓷瓶，裡麵裝著幾滴瑩白的液體，“這是青雲門的‘活魂露’，滴在爐上，能淨化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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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天看著他熟練地破陣，突然想起李煜傑說的話——韓立這人看著冷，其實比誰都細心。就像現在，他連破血咒的東西都備著，顯然早就料到會有這一步。
殘魂被淨化後，煉魂爐“哢嚓”裂開，裡麵露出幾具孩童的骸骨，顯然是被血影教抓來煉咒的。夏一天的眼圈紅了，雷蝙蝠崽蹭著他的臉，翅膀上的雷電都蔫了。
“把骸骨收好，帶回摘星宗。”韓立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王奶奶的藥圃能讓他們安息。”
綠娃點點頭，用藤蔓小心翼翼地裹住骸骨。藍娃突然指著爐底喊：“你們看！這是什麼？”
爐底刻著張地圖，上麵用血畫著個叉，旁邊寫著“血河總壇”。
“這是……血影教的老巢？”夏一天湊過去看，突然倒吸口涼氣，“居然藏在混沌海的海底！”
韓立摸出塊空白玉簡，指尖靈力一過，就把地圖拓了下來。“回去給李煜傑。”他收起玉簡，轉身往穀外走，“此地不宜久留，血咒破了，血影教主會感應到。”
話音剛落，黑風穀的霧障突然翻湧起來，股濃鬱的血腥味順著風飄過來，比上次在無回穀聞到的還重。
“不好！是血影教主來了！”綠娃的藤蔓瞬間繃緊，“他怎麼來得這麼快？”
韓立捏碎了傳音玉佩，聲音冷靜得可怕：“李煜傑，黑風穀遇血影教主，帶聚靈陣來。”
玉佩的碎片還沒落地，就聽見遠處傳來龍吟，十二翼天龍的身影衝破霧障，李煜傑站在龍背上，混沌之刃的冰藍光暈比太陽還亮。
“來得正好！”他的聲音裹著冰靈力炸響，“本宗主正愁沒地方試新練的‘冰火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