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看到了四幅畫。
第一幅畫麵是眾人神色狂熱,眼神卻畏懼的看向某個方向;第二幅,一個人背對著畫麵走向神像,巍峨巨大的神像襯托的他越發渺小;第三幅畫消失的最快,八道身影浮在半空中,幾乎籠罩了每一個角落。
而最後一幅轉瞬即逝的畫麵,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這幾幅畫麵,她依稀隻認出了最後一幅是血流成河的江家。
但畫麵太模糊了,也可能不是江家。
陸夫人扔了手帕,等她回話,她輕撫掰著江渺的臉,纖長的手指還在上下摩挲著。
綢帶被重新帶上,江渺呼吸紊亂,默了半晌才出聲。
她起身拂開了陸夫人的手,薄唇輕抿,避開了陸夫人的動作,像是無事發生般神色絲毫沒有變化,保持著她平日裡對待陸夫人的敬意,口吻平靜的回答。
“星盤上七殺貫日,恐有血災。”
陸夫人拿起星盤撫摸著邊緣,衣袖一揮地上的血跡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連殘存的血腥味都沒了。
“還有呢?”
桌上的茶尚還冒著熱氣,陸夫人輕聲問道後輕吹了一口,上好的茶香飄散而出,茶霧雲煙嫋嫋,攏在她清冷的眉眼上倒顯出幾分柔和來。
江渺卻隻覺得壓力叢生,境界壓迫頂在她頭上,反噬造成的氣血激蕩好不容易平息,現在又隱隱作痛起來。
星盤上的七殺貫日隻要是個稍微懂天象的都知道,陸夫人問的當然不是這東西,她問的是江渺窺命得出的預言。
那四幅畫轉瞬即逝,她隻認出了最後一幅,光是描繪,她確實可以說出個大概。
但是江渺說不出來,也不可能說出來。她不傻,剛才光是開口,自己就遭受了極其嚴重的反噬。
要是真說出來,她當場暴斃都有可能。
陸敘菀心裡有鬼,她不找江家主不找江家長老,偏偏找她來窺視天機,還是這種牽連甚廣的遠古東西。
靈虛秘境是遠古戰場一角,這玩意百分百跟開創神有關。
當年開創神與八位弟子混戰,人妖兩族反叛,這光是說出來都得沾血。
如今天道是開創神曾構建的框架,最關鍵的意識被投入輪回,缺少維係的力量,隻能是一代又一代聖女聖子以身補天。
江家先祖幫助過開創神構建天道,流傳下來的血脈天生就能窺命,最擅預言道破天機,但反噬後果極大,多早逝。
陸敘菀比她更清楚這些後果,偏生還讓她窺命,看著樣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們可是親生母子,這特麼也太不對勁了吧??
最奇怪的是,江渺始終想不明白陸敘菀憑什麼認為她能看出來,牽扯到開創神,道行最深的江家主可能都說不出個所以然,陸敘菀居然如此篤定的問她。
難道就因為她是男主嗎?但是主角光環已經摘了,沒道理啊。
陸敘菀學的也是江家術法,她懂行,還不止一次找她窺命,對她的能力想必心裡有數。
“夫人,我看不清楚。”
既然她篤定她能看見預言,那她乾脆承認算了,至於看不看得清,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光是說出這一句話,江渺就又噴出了一口血,血腥味彌漫在嘴裡,她覺得自己腦瓜子嗡嗡的。
陸敘菀手指微動,再次抹掉了痕跡與氣味。她似乎對江渺吐血一事早已習慣,看來這種情況在她們母子之間很是尋常。
去你的狗屎劇情,扯淡的幸福美好一家人。
“既然看不出來,那就不用說了。”
陸夫人神色冷淡的點點頭,倒是接受了江渺的這個說法,她的目光虛虛聚焦在一個地方,嘗了一口茶,神情有些恍惚。
“回去吧,暮塵還在等你,彆讓他等久了。”
“我知道了,夫人。”
看著轉身毫不猶豫就離開的少年,陸敘菀放下手中的茶盞,指尖輕敲沉木桌子,眼中閃過思索。
這枚星盤從靈虛惡淵深處發現,湧動著江家人再熟悉不過的命軌氣息,她雖然沒有江家人的血脈,卻是同修一術的。陸敘菀一眼就看出了它的重要性。
靈虛秘境是遠古戰場一角,惡神被八神誅殺,葬身之地即為惡淵。
帶走星盤時,上麵還是命數纏殺的星象,彼時天機晦暗,命數混亂,她算不出。
命數纏殺,象征親友反目,同道相殘。
但江渺看的時候,它卻變成了七殺貫日血災現。
七殺星主戰,貫入太陽宮,不是屠城便是虐殺,實為大凶殘暴至極之象。
陸敘菀停下敲動,江白曾告訴她不要再利用江渺的能力,但她今日還是沒忍住,摘下了他的綢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