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渺的手將將伸出,剛要引動無岸河裡的黃泉水,被她牢牢禁錮住的少年不知哪來的力量,居然衝破了她的桎梏,力道失控的握著她的手,製止了她的動作。
“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
口鼻流血的江暮塵慘然看著她,一滴一滴的淚落下,淚水模糊了他眼中江渺的模樣,但他仍是固執的、執拗的看著這個人。
他不信江渺說的話,但彼時母親溫柔的氣息攏在他們周身,江暮塵便知道,她真的死了。
江渺一身血腥氣走來,不言不語,就已經告訴了他慘淡的現實。
江家血流成河,他於傳承殿中看到的未來真的應現了。
心魔呢喃的黃泉子命格猶在耳邊,江渺便又告訴他江家企圖染指黃泉權柄,這讓他怎麼不聯想在一起?
可是不該是這樣的,江暮塵嗅到了濃重的不安,他看著眼前這個人,心中滿是悲戚。
江暮塵的極力反抗出乎江渺的意外,如果他抗拒過重,反噬隻會越發嚴重,甚至會死掉。
這與她救江暮塵的初衷不符。於是江渺頓了一瞬,她側目看向他,好似帶著疑惑,去問他。
“為什麼?”
“江暮塵,我是三百年江家從黃泉召喚出來的殘魂,以亡者的身份重歸世間。”
“你該明白的,我殺了陸敘菀,因為我不願意當陣眼再次死亡,唯一的辦法就是剝奪命格,隻要和你互換命格,分攤命運,我就能拖著這條命活下來。”
“黃泉在呼喚我,煉魂人就要顯現把我拖入輪回了,而在上雲,圍殺令既出,我無路可走。”
上天入地都在圍殺這個人,可她竟是對著江暮塵笑了,那是一抹死氣沉沉的笑容。
而這抹笑容好似令江暮塵意識到什麼,他睜大了雙眼,就連陣法的痛苦都被拋之腦後,他捏緊了江渺的手想阻止她說話。
“彆說...”
但是晚了,眼前人扯著笑,吐露出對他來說好似淩遲一般的話。
“江暮塵,我對你不好嗎?我扮演了你的兄長十多年,遷就、偏愛著你,你缺什麼我給什麼,你的一切喜好我都一清二楚,我為你受過多少次傷,你忘了嗎?”
江渺看著崩潰的江暮塵,她無動於衷,仍然殘酷的繼續開口說著。
“我也隻是想活下去,就像你一樣,所以你為什麼要反抗?隻是換掉命格,你不會因此死掉,替我背負黃泉子的命格罷了,你為什麼不願意呢?”
江渺說完兀自蜷起了手,這話過於惡毒了,挾恩圖報,殺害了陸夫人後又說這麼無恥的話,在江暮塵眼中她的形象隻怕是兩級反轉,從親近的兄長直接變成血海深仇的仇人。
但無所謂了,這口黑鍋遲早扣在她身上,江家隻有她一個江家子弟跑了出來,一切目光的焦點都會落在她身上,她將百口莫辯。
無論是血祭大陣的最終得益者,還是權柄的持有者,罪魁禍首都會是她。
江暮塵的手死死扣住江渺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他看著江渺渾身都在發抖,眼淚混著血滑落,落在江渺的指節,燙的驚人。
在江渺看來她說出這番話江暮塵該是恨她的,可她怎麼都沒想到,他獨獨會問她一個這樣的問題。
“你告訴我,江渺,黃泉子的命格當真在你身上嗎?”
那一刻江渺承認,她猶豫了。江暮塵說得那般慘淡無望,幾乎是祈求著她回答。
但她否認了,一絲破綻都沒有露出來。
“江暮塵,你不願意看清現實嗎?那就去聽聽她們說了什麼吧。”
寧問和沈藥心的速度極快,沿著痕跡匆匆來到無岸河,這裡陣紋遍布,血光大放,讓她們險些以為是第二個血祭大陣。
沈藥心看到江渺掐著江暮塵的喉嚨,把他提到半空,絲毫不顧及他的生死,這副模樣和先前兄弟和睦的樣子相差甚遠,這讓她更確信了心中的猜想。
但她還未說話,寧問就已經停下所有的攻擊手段,隔著距離遠遠問了過去。
“你到底是怎麼得到黃泉權柄的?”
寧問眉宇沉凝,她不再攻擊江渺,有了權柄這些都是無用功,但她還是有些不明白,沈藥心想到的她也想到了,但寧問覺得違和,一切嚴絲合縫,像是看到的所有都是彆人刻意展現出來的。
“因為我才是真正的陣眼。”
少年淺淡的一句話,就讓她們二人頓時反應了過來。
“原來是你,陸敘菀擔任陣眼而死,我沒察覺到有殘魂降世,但沒想到血祭大陣還是成功了。”
“可它召喚來的不是殘魂,是黃泉的權柄,所以它才會被你,所謂的真正陣眼給吸收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