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欽的麵容漲得紫紅,口中“嗬嗬”直喘,噬魂蝕骨的膽顫再度鋪天蓋地地席卷,她無聲地尖叫著,滿臉涕淚,已分辨不出自己是在使勁還是鬆勁,王欽掐她掐得更狠,她幾乎無力反抗。
在這樣危急的時刻裡,她依然記得自己若無意間叫出不該叫的名字,可能會給他引來殺身之禍,她又將嘴唇咬緊,正當搏命之時,金芒一現,她回到了永壽宮的床榻上。
她確實淚濕了被褥和枕巾,身子扭曲地蜷縮著,春嬋呆若木雞地立在房門口注視她。
“我的動靜大到把你引過來了?”她微笑著,嘶啞地打趣,春嬋一聲都沒有應。
“那就是我又不小心叫了進忠?”她心下一沉,輕聲接著問。
“沒有,”春嬋直搖首,一顆晶瑩的淚順著她的眼角蜿蜒,又被她迅疾地甩落,她眨眼笑道:“公主又夢魘了,奴婢剛巧走到臥房門口聽到,但未聽得您叫進忠。”
“那就好,沒叫他就好。”聞此,她喃喃道。見公主撫膺起身,支著床欄緩緩立到地上,又目光渙散地去夠外褂,春嬋忙不迭上前幫她。
自己反複無常的夢魘顯然也一次次地把春嬋急到六神無主,極大地耗損了她的精力。嬿婉不願讓她陷入盲目的猜測,儘力輕描淡寫道:“夢裡我與一個陌生的太監打架了,打得你死我活,不過最後未分出勝負就醒了。”
“那個太監是對公主您欲行不軌吧?否則好端端的您怎會無緣無故與一太監打架?”春嬋確實急得瘋魔,回想起公主曾經厭惡進忠,又碰到過行事下作的孫財,思來想去也隻能是這個因由。
“算是吧,我就是討厭那樣的太監。”嬿婉說不出口,隻得搪塞了。夢境中的陰影分毫都不曾散去,她無法自控地盤想著自己立時消弭無蹤是否會反使蓮心被害去性命。想著想著,她又急得疾首蹙額,手足並顫,含著淚水踱步不止。
公主每當從劇烈的夢魘中醒來便會如此精神有異,春嬋恨不得立時去請太醫,又怕在診療中公主被引導著吐露出進忠的事,一時為難得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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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奴婢去請進忠公公?”春嬋病急亂投醫,見公主滾著汗珠氣喘籲籲,慌忙牽著她問。
聽到他的名字就很讓自己開心了,嬿婉愣了愣,雖笑不出來,但還是回籠了些神誌,她低聲道:“不必。”
“對不起對不起,奴婢多嘴了。”看春嬋的神色像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她急得抓住春嬋的手道:“我不是不喜歡他了,我隻是不想妨礙他當差,況且永壽宮隨意請他就是害他的性命!”
眼見春嬋的啞口無言,她最終還是後悔因夢中奇遇把撫不平的情緒帶到了現實,怔目歎息著道:“春嬋,你陪我出門走走吧,散一散心或許能好些。”
值班的太醫按過穴道,當時有所好轉,可事後餘常在的瀉肚還是斷斷續續地接連了一整夜。晨起她就聲嘶力竭地遣瀾翠再次去請太醫,瀾翠雖一夜未眠,但精神異常振奮,連聲應下了這樁“美差”。
出了壽康宮,瀾翠就開始思考應當繞去太監們的他坦尋進忠知會一聲,還是繞去永壽宮向十公主彙報一遍自己昨夜態勢喜人的進展。正猶豫著,忽然見得公主和春嬋挽著手遠遠地經過。她趕緊快步跑去,麵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
嬿婉確實是故意往壽康宮的方向行的,本隻想碰碰運氣而已,卻意外地與瀾翠會麵了。
“公主,餘常在又瀉了,而且是大瀉不止,像遭了洪澇似的根本關不上閘門,您的頭油簡直是及時雨!”嬿婉將愁緒藏得極好,見到瀾翠的第一眼就以笑臉相迎,瀾翠興奮地湊上前低聲笑語,還未說完自己就樂得前仰後合。
“你去請太醫?”嬿婉問她,見得她連連頷首,又道:“辛苦瀾翠姐姐照顧這個屎盆子了。”
“不辛苦不辛苦,公主給的鐵鏟被迫用於使勁鏟黏在地上的稀便汁子了,因為餘常在說出恭歸來要見地上乾乾淨淨,否則要噗嗤噗嗤地儘數瀉在奴婢身上。”餘常在其實並未說最後半句,但瀾翠為了逗公主開心,故意添油加醋道。
“那鐵鏟也是物儘其用、死得其所了,”嬿婉想象那駭人的場麵,笑得眼淚都湧了出來,幸好有春嬋攙著才不至於跌跪下去,邊笑邊嗆得咳嗽道:“甚好,鏟就鏟吧,她最終沒把瀾翠姐姐當恭桶使我就安心了。”
見得公主笑靨如花,不再去尋思夢中的可怖幻象,春嬋也鬆快了不少,但驀地想起了一樁事,插嘴問道:“對了,瀾翠,你有沒有聽公主的話把餘常在得絞腸痧的事宣揚開?”
進忠不讓自己宣揚,但她怎敢輕易告訴公主,瀾翠當即一愣,掩飾著道:“奴婢尋不到適當的機會,隻與兩個人說過。”
“那現如今有沒有人悄悄議論餘常在的病情?”嬿婉收了笑,正色詢問。
“目前還沒有。”瀾翠有些尷尬,但也沒敢撒謊。
“沒關係,那就讓她先瀉著吧,你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嬿婉以為瀾翠神色有異是因懼怕自己責備她不儘心,連忙安慰道。
今日上了差沒多久,進忠就候到了皇上遣他去內務府傳旨。他名正言順地去向孫財傳達七公主生辰宴的事宜,剛好能悄摸連帶上餘常在的病症。
瀾翠請來了太醫,正引著他往壽康宮去,一路上老太醫有一搭沒一搭地向她詢問餘常在腹瀉的情況,瀾翠生怕他診治得太佳,刻意稍許往輕了說。
“主子大約起夜了十趟,總是腹痛腹脹不止,喝兩杯熱水後能稍微安歇一會兒,奴婢看著都心疼。”
“姑娘不必擔心,臣去看看,開幾副方子慢慢療養著總會好的。”
“主子接連腸胃不適,消瘦了不少,行路都有些巍巍顫顫了,不知可否調理?”
“自然可以,隻是需要假以時日。”
他們二人談得投入,連進忠從宮道的另一側迎麵走來都不曾察覺。進忠見瀾翠蹙著眉頭一副極其痛心之狀,忍笑忍得指尖都在顫抖。
瀾翠終於在快要錯身而過時發現了進忠,愣了半瞬後慌忙欠身施了一禮:“進忠公公,您吉祥。”
她分明是在暗示自己,靠近自己一側的那隻眼睛都快擠得像進了沙子似的了。進忠了然於心,滴水不漏地向太醫問了好,又對瀾翠道:“姑娘快帶太醫回宮去吧,給主子診病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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