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文應該會告知公主自己要在這兩日使計謀爭寵,那公主理應暫緩燒孫財,以免兩樣事撞上惹皇上心煩,使他和慈文的努力白費。既然在用上流螢前她大抵不會貿然行動,那自己也可安眠一夜了。
一閉目,腦中便浮現出了前世那日螢星生輝下她衣香鬢影的美態,明知她對望的是曾經的乾隆,可他還是下意識地權當做她與自己隔著明又滅的泛流螢遙遙相視。
可如今他倒不敢堂而皇之地向皇上提一嘴魏佳答應或公主喜愛螢火故時常捕捉了,甚至調班至夜裡伴駕都不可,這隆佑帝生性多疑,怕是真正會以為他與永壽宮勾結。
而明日值夜的恰好是喜祿,倒是相當合適。他就算不借喜祿之口道出螢火的事,也得與喜祿通好氣讓其誤以為自己就是打算幫慈文一個小忙,以免他臨場頭腦轉不過彎兒掉鏈子。估摸著以喜祿的憨厚多半揪不出任何蛛絲馬跡,照常蒙他就是了。
關鍵還得引皇上夜行,這比說服喜祿更困難,他冥神苦思許久,終於有了妥當的主意。
天蒙蒙亮,他就起了身直奔禦膳房,裝模作樣與幾個揉麵做點心的太監寒暄了幾句,又問了問他們近日一般做些什麼品類,適時地拐了話頭不經意一言:“昨夜咱家和禦前的幾個弟兄嘮了會兒嗑,忽然聊到了吃食上,他們都說紅糖桂花團子好吃,許久沒吃過了,十分想念呢。”
“這種團子不難做,既然進忠公公您開了口,咱們肯定得讓你們禦前的大公公都吃上啊!”
“是啊,小意思,進忠公公您還巴巴地趕一趟,您對您下屬也太好了。”
果然,在養心殿當副總管還是得“仁善”些,絕不能重走前世的老路,平常給眾人的觀感極好,連無中生有編造些不著邊際的言辭都不會有任何人起疑。他心下暗自發笑,麵上不動聲色道:“麻煩你們了,稍微多做些,讓他們夜裡下了值吃個夠吧。平常當差那麼辛苦,儘可能讓他們吃些愛吃的是咱家應當做到的。”
他將備好的碎銀取出,誠懇地贈給這幾名太監,忍著笑意聽他們的大加讚美。
“對了,要製這麼多糖團子到底額外增加你們的負擔了,不如將萬歲爺晚膳最後的茶點也換成這道糖團吧。”他故意說得模棱兩可,卻又合情合理,多一小把糯米揉進去總比另起爐灶製其他樣式的點心容易多了。
究竟是皇上有意點到了糖團,還是他自個兒的主意,膳房太監估不出,但他作為禦前的二把手,既這麼吩咐了定有他的道理,照做肯定不見得受責罰。於是,幾個太監連連應聲稱好。
進忠施施然走出去,想起這一眾太監言聽計從甚至拿他當菩薩都覺得好笑至極,恨不得躲去無人處偷樂一番。他行至喜祿的他坦外一瞄,見喜祿已起,但屋內還有其他太監,便隔著窗子喚他出來。
“喜祿,我今兒要麻煩你一件事了。”他拘謹地目光四顧,喜祿大大咧咧道:“什麼事你說唄,咱們弟兄客氣什麼?”
“前日魏佳答應奉旨前來侍寢,不曾想恰好五公主身子不適,萬歲爺萬分憂心,改了主意無需她侍奉,起駕趕過去陪伴五公主了,臨走吩咐我將魏佳答應送回永壽宮。一路上魏佳答應的情緒都很低落,最後忍不住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在夜間引萬歲爺去永壽宮附近走一走,她設法留萬歲爺宿一夜。我對魏佳答應本身沒什麼意見,而且這次確實是五公主可憐,她也可憐,於兩方而言都是意外,我看不過去,想幫她一回…”他正鋪墊著,喜祿皺眉道:“你忘了?她是十公主的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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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十公主欺辱我,到底與魏佳答應沒有直接關聯,”他可勁兒掐手心,謹防自己一下沒忍住笑噴,從喜祿觸動的目光中,他漸漸揣摩出其大概是誤解成了自己在猶豫中兩念相爭,於是越發樂了,垂眸慨歎道:“許是我善心作祟吧,一時應下了,便不會隨意推脫掉。但我到底也有些芥蒂,不會全然幫到底,稍微一提對得起良心就不錯了。”
“我懂了,你是想由我在夜間引出萬歲爺,一來你值更的差少,怕是做不到,二來你也不太想麵對十公主,讓我代勞更合適。”喜祿在該“聰明”時還是相當聰明的,不假思索就一拍大腿頓悟了。
“是啊,若是由我來引,難保魏佳答應以為我會一直幫她,甚至和她結盟,我得斷了她這個念頭。思來想去還是隻有你與我親近些,我才覥著臉來求你了。不過你放心,這事不急,而且你能引則引,不能便罷了,待萬歲爺出門行至永壽宮時,你彆出聲打岔,隨他自個兒進去,也算是成了。”自己越是這麼說,喜祿越是有可能真正相助,他眼見喜祿連連點頭,應著“包在我身上”,心下不由得竊喜。
一日過去,約晚膳時刻,喜祿提早來接他的班了。他瞅著散差太監果真呈了一碗精致的紅糖桂花團子擱在膳桌上,而皇上也確實被這不大常見的玩意兒吸去了目光,心想著事成了一半。
他布菜時多搛了一筷糖團,許是膳房太監想著勢必得做可口,皇上竟出乎他所料地喜歡,不顧規矩地要求他再多搛些。
幾筷糖團下肚,加上先前吃下的各類葷素,皇上果然下意識地一揉肚子,顯然一副撐著了的模樣。喜祿適時地上前提議道:“萬歲爺,晚膳積食可能會不大舒服,不如奴才陪您外出走走,消個食?”
“朕在養心殿悶了一天了,確實該出門透透氣。”皇上沒有絲毫懷疑,立時起了身。
今日還巧在皇上並未翻牌子,估計本就是想在夜間去某位嬪妃宮裡歇下,但他自己沒提,也算不得慈文截胡。進忠默想著,見喜祿一邊吩咐幾個散差太監跟上,一邊悄摸向自己一擠眼。
“謝謝,我去膳房尋些好吃的送去你的他坦裡,你早上下了值墊墊肚子。”行經喜祿時,他忽然想起膳房多製的糖團沒有去處,剛好對喜祿耳語一句,也算表達感激。
喜祿笑眯眯地“誒”了一聲,他抿著嘴唇出去,徑直走到膳房,聽得太監們說取糖團吃的宮人不算多,便順勢開口道:“事務繁忙,他們趕不及,咱家多帶些回去,省得他們再跑一趟。”
他無視了眾人的誇讚,將剩下大半的糖團打包好,又取了些精致的糕點預備著單獨多送給喜祿。
一回去便是屢試不爽的行善,將喜祿的份兒擺好,餘下便隻要招呼禦前的一眾太監過來分食糖團。不多久就瓜分完畢,他甚至還假模假樣地叮囑了不明所以的太監們今後要認真當差,儼然一副循循善誘而不失寬厚溫和的副總管模樣。
永壽宮算不得偏僻,皇上一行人不多久就轉悠至了離永壽宮不遠處。
一拿到那罐流螢,嬿婉就知道這定是額娘和進忠合起夥來出的主意。她在頭一瞬間啼笑皆非,但後來幾乎渴盼了一整日,越到夜幕壓降之時,越是心神不寧。
額娘今日也卯足了勁兒打扮了,艾綠色的纏枝紋綢褂襯得身姿婷婷嫋嫋,發間簪釵斜墜、步搖輕曳。
嬿婉望著額娘的笑麵,無由地心生一種她是在以侍奉皇阿瑪為差事的感覺。她因此也釋然了不少,淡去了原先若有若無的悲哀,真正為額娘的轉變而歡欣鼓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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