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2008年10月25日,宋氏集團大樓。
時遐思原本在工位和研發部聊產品近期遇到的測試問題,卻見部門內線電話鈴聲響起,負責接電話的實習助理跟她說:"宋總,就是宋夫人找,a棟頂樓辦公室。"
她愣了愣,想起哥哥的出差和叮囑,不由抿唇皺眉,雖然可能大概率就是那個猜測,也不能真去打擾哥哥。
點了點頭,她轉頭和研發主管說下午再繼續溝通,就放下了手裡的工作往a棟走去。
明明沒在下雨,天卻顯得陰沉得可怕。
宋母的辦公室懸著蘇繡版的《千裡江山圖》,時遐思推開辦公室門時,一眼就看見了這幅青綠色的畫卷。
"來了。"
宋母冷不丁的問候讓她迅速回神。
"嗯,母親,我來了,請問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嗎?"時遐思垂眸,乖巧安靜地走到宋母的身前。
宋母正坐在辦公桌前,青瓷盞裡的甜湯飄著熱氣。
"這季新裁的旗袍看著倒是合身,就是工作看著倒是把你養的愈發清減了。"宋母摘了老花鏡,鏡腿銀鏈掃過桌麵的拍賣會圖冊,"上周雲宅中秋晚宴,扮相還不錯,蟹粉獅子頭可還適口?"
時遐思摩挲著諾基亞的手機殼,殼身的涼意滲入心頭。
"回母親,陪哥哥嘗了兩口便去喂錦鯉了。"
她垂眸盯著青瓷盞裡沉浮的桂圓,看著它們將倒映湯麵的《千裡江山圖》撕成碎片。
"那昨夜,陪小雲總看演出,看到幾點才回去的?"宋母將青瓷盞推到時遐思麵前,再次開口,語氣似是溫和幾分。
時遐思接過青瓷盞,坐在了辦公桌前到椅子上,"謝母親,昨夜要趕著產品數據,九點半演出結束就回去了。"
宋母靜靜凝著時遐思低垂的眉眼,明明看著乖順,可偏偏一言一行都好似在跟自己逆著乾,還是這十幾年沒在身邊的教育出了問題。
她站起身,走到旁邊的桌案,取出一份鎏金請柬,印著滬市外灘十八號夜景:"周氏的小少爺,周末要在滬市辦收藏展,他母親特意托我捎來兩張票,可惜你哥出差解決事情趕不回來,你就自己去吧。"
鎏金字體好似在晨光裡淌著毒藥般的蜜色,"那孩子鋼琴彈的極好,你小時候走丟前),最愛扒著你哥哥彈琴給你聽了。"
窗外對麵商圈的施工隊電鑽聲突然暴起,震得空氣裡的塵埃都落在了請柬燙金的"周"字上。
時遐思看著宋母染著豔色的指甲,劃過邀請函邊緣——好似在隔開她這一個小世界貪戀母愛的最後一根線。
割開時濺起的血珠,殘忍得落在她眼前,看著世界都是猩紅一片。
她再次站起身,雙手接過請柬,垂眸乖巧地回答:"嗯,謝謝母親,我明晚下班後飛去滬市。"
辦公桌上的青瓷盞,在她離開辦公室時,仍是冒著熱氣,桂圓依舊浮在麵上,不得落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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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下降的失重感讓胃部沸騰,時遐思攥著燙金的邀請函,穿過a棟大堂。
鏡麵裝飾柱映出她泛紅的眼角,和淚痣一般赤色如血。
或許是想起了現世的母親,她在起身要離開辦公室時,第一次正視宋母,才發現她和現世的母親一樣,好像釋懷了一般,就這麼不吵不鬨平靜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