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芝宇沒有立刻上前打招呼,隻是在不遠處停下腳步,安靜地看著。
那份專注的力量感,隔著距離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帶著一種令人屏息的吸引力。
“嘿!新來的?雲芝宇?”一個爽朗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凝視。
是隊長周濤,正笑著朝他揮手,“來來來,認識一下大家!以後就是隊友了!”
雲芝宇收回目光,走向場邊聚集的人群。周濤熱情地把他介紹給其他隊員。
幾個老隊員友善地點頭,幾個同樣剛入選的新隊員則帶著點拘謹和好奇。
雲芝宇簡單地點頭回應,目光卻總是不自覺地越過人群,落向那個依舊在獨自熱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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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時遐思似乎完成了自己的熱身流程。
她停下動作,直起身,抬手抹了一把額角並不存在的汗。
那股冰刃般的氣場隨著運動的停止而悄然收斂。
她轉過身,目光掃向場邊熱鬨的人群。
她的視線掠過一張張麵孔,然後,在雲芝宇身上頓住了。
那雙沉靜銳利的杏眼裡,清晰地閃過一絲意外。
不是圖書館台階下的錯愕,也不是路燈下被點破心思時的訝異,而是一種純粹的、看到本不該出現在此處的熟悉麵孔時的……微怔。
她微微歪了下頭,高馬尾垂向一側,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疑問和探究,直直地看向他。
那目光,像是在無聲地詢問:“你怎麼在這兒?”
雲芝宇迎著她的目光,沒有閃躲。
他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隻有一種近乎坦然的平靜。
他沒有開口解釋,隻是在那份無聲的注視下,極其輕微地、卻又無比清晰地,點了一下頭。
動作很輕,幅度很小。
但其中蘊含的意味,卻重若千鈞。
不是巧合,不是路過。
是我來了。
為你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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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遐思的眉頭極細微地挑動了一下。
她看著雲芝宇平靜卻堅定的眼神,看著他站在一群穿著隊服的新老隊員中間、那格格不入卻又異常篤定的姿態。
那份直白的“我在這兒”的宣告,似乎穿透了寒冷的空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溫度。
她臉上的意外如同薄冰遇陽,迅速消融。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更複雜的情緒。
驚訝褪去,探究加深。
最終,一絲極其細微的、帶著點玩味和了然的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在她眼底極快地漾開,又迅速歸於沉靜。
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像往常那樣露出爽朗的笑容。
隻是同樣地,對著雲芝宇的方向,極其輕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也點了一下頭。
目光交彙,無聲的訊號在清冷的空氣中傳遞、確認。
隨即,她便移開了視線,臉上恢複了作為“時隊”的乾練和沉靜,轉向旁邊一個正拿著名單的副隊長,開始低聲交代訓練分組的事情。
仿佛剛才那短暫的交鋒,隻是訓練前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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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芝宇站在原地,冷風吹拂著他微微發燙的耳廓。
他看著時遐思利落轉身、投入工作的背影,深藍色的隊服襯得她身形挺拔如鬆。
胸腔裡那顆心,在經曆了短暫的、因她目光而起的加速後,漸漸落回實處,跳得沉穩而有力。
第一步,已經踏出。
他站在了她的跑道上。
追逐的風,正式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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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冷風在西區田徑場上打著旋兒,卷起跑道邊零星的枯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