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看了他一眼,語速很快:“初步判斷,右腳踝外側韌帶嚴重撕裂,不排除部分斷裂的可能。骨挫傷明顯,腫脹嚴重。需要立刻冰敷製動,抬高患肢。等腫脹稍微消退一點,安排做核磁共振明確韌帶和軟組織損傷程度。”
醫生頓了頓,補充道,“傷得不輕。短時間內,彆說跑步,正常走路都困難。恢複期會很長,而且必須嚴格遵醫囑,否則容易留下後遺症,影響關節穩定性。”
醫生的話如同冰冷的判決書,每一個字都砸在雲芝宇的心上。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嚴重撕裂”、“部分斷裂”、“恢複期很長”、“影響關節穩定性”這些詞,還是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那……校運會……”
他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問出這個殘忍的問題。
醫生搖搖頭,語氣帶著職業性的冷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不可能了。安心養傷吧。先推進處置室冰敷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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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推著時遐思出來了。
她的右腳踝已經被厚厚的冰袋包裹著,用繃帶固定好,整條腿被抬高架在支架上。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似乎因為冰敷的鎮痛作用,痛苦的表情緩和了一些,眼神不再那麼渙散,卻蒙上了一層更深的、如同死水般的沉寂和灰敗。
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濃重的陰影,嘴唇緊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仿佛與外界徹底隔絕。
雲芝宇跟隨著病床,走進暫時安置的處置隔間。
護士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狹小的隔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空氣裡彌漫著冰袋的冷氣和消毒水的味道,寂靜得可怕。
時遐思依舊閉著眼,一動不動,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玉雕。
隻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緊抿的唇線,證明她還清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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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芝宇站在床邊,手足無措。
他想說點什麼,安慰?鼓勵?可任何話語在此刻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看著那被冰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腳踝,看著病床上她沉寂的側臉,看著她垂在床邊、因為用力攥緊而指節泛白的手——那隻手,曾經在鍵盤上翻飛,在辯論場上指點江山,在跑道上劃出優美的弧線,也曾經溫柔地觸碰過一隻流浪貓。
巨大的心疼和無力感幾乎將他淹沒。
他默默地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同樣沉默著。
他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最終隻是極其小心地、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她放在床邊、冰冷而僵硬的手背。
那觸碰極其輕微,如同羽毛拂過。
時遐思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她沒有睜眼,也沒有抽回手,隻是那緊抿的、蒼白的唇線,似乎更加用力地抿緊了些,微微向下彎出一個倔強又脆弱的弧度。
一滴冰冷的液體,毫無預兆地順著她緊閉的眼角,滑過蒼白的臉頰,無聲地洇入鬢角的發絲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沒有啜泣,沒有哽咽。
隻有那一滴沉默的、滾燙的淚。
這無聲的眼淚,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讓雲芝宇感到窒息般的痛楚。
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
他看著那滴迅速消失的淚痕,看著她倔強緊閉的雙眼和緊抿的嘴唇,胸腔裡翻湧著驚濤駭浪。
校運會的起跑線。
她為之付出無數汗水的跑道。
她眼中曾經閃耀的、對勝利的渴望……
一切,都在那聲“喀嚓”脆響和冰冷的冰袋中,化為了泡影。
手機在他口袋裡震動起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是周濤隊長打來的。
雲芝宇深吸一口氣,走到隔間外才接起,聲音沙啞:“喂,隊長。”
電話那頭,周濤的聲音同樣沉重:“芝宇,遐思情況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韌帶嚴重撕裂,骨挫傷,需要核磁共振進一步檢查。校運會……肯定不行了。”
雲芝宇的聲音乾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