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陸時安和薑雲舒提著兩份禮品,踏入了金家大門。
管家認得陸時安,見到他時明顯一愣,隨即忙不迭地開門相迎,臉上堆著過分熱情的笑容,一路絮絮叨叨地解釋著家裡的情況。
金承業出差了,金夢瑤去養胎沒帶周世山,金建華也不在,隻有林瓏在家,並且對兩人的到來非常歡迎。
兩人在寬敞的客廳落座不久,一陣急促而略顯淩亂的腳步聲便由遠及近。
來者正是林瓏,她臉上帶著幾乎不加掩飾的激動和欣喜,眼神在陸時安臉上短暫停留後,立刻柔和地落在薑雲舒隆起的腹部上。
“時安,雲舒,你們來了!太好了!”
她聲音都有些發顫,一邊親自張羅著讓傭人端茶倒水、切水果,一邊關切地問薑雲舒:
“雲舒,懷著身子呢,怎麼還特意跑一趟?累不累?”
兩人突如其來的主動拜訪,讓她驚喜得幾乎有些手足無措。
“您彆忙了,我們坐坐就走。”
陸時安扶著薑雲舒在沙發上坐穩,語氣保持著禮貌的距離感。
“是啊林阿姨。”
薑雲舒微笑著將帶來的禮盒放在茶幾上:
“就是來給您送點新做的點心,順便謝謝您之前的幫忙。”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的腳步聲伴隨著刻意壓低的嗬斥聲從客廳角落傳來。
薑雲舒不動聲色地望過去。
隻見周世山佝僂著背,身上套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舊工裝,正費力地提著一個沉重的銅水壺,往一個碩大的暖水瓶裡灌開水。
滾燙的水汽蒸騰,將他蠟黃憔悴的臉熏得汗涔涔的。
他旁邊站著一個穿著整潔傭人服的中年女人,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尖著嗓子低聲斥責:
“磨蹭什麼呢!沒看見太太有貴客嗎?水都灑出來了!笨手笨腳的廢物,真不知道小姐當初是中了什麼邪看上了你!”
周世山低著頭,看不清表情,隻是沉默地,更加笨拙地加快了一點動作。
他整個人縮著,卑微得如同這華麗客廳裡的一粒塵埃,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林瓏瞥見這一幕,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厭煩和難堪,隨即迅速移開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覺得汙了眼睛。
薑雲舒將周世山的慘狀儘收眼底,心中一片冷然。
這就是金夢瑤拚死拚活也要嫁的男人?
這就是周世山汲汲營營想要攀附的金家?
他得到了金家女婿的名分,代價卻是連傭人都可以肆意踐踏的尊嚴。
這種日複一日的羞辱和折磨,想必比殺了他更讓他煎熬。
很好,這正是她需要的狀態。
絕望,壓抑,渴望改變。
這樣的周世山,拿到那封信,必定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迫不及待地將其捅出去。
“林阿姨。”
薑雲舒適時地微微蹙眉,一手輕輕撫上後腰,露出些許疲憊:
“坐了會兒車,腰有些酸,方便找個地方稍微休息一下嗎?”
“當然可以!千萬彆客氣,就當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