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峰的意識在轟鳴中沉浮,濃煙裹挾著焦糊味湧入鼻腔,後腰的刺痛像被火舌舔舐——那裡的傷口還沾著梁素急救時指尖的溫度。手機在褲袋裡震動,屏幕上"朵朵"的卡通頭像正一蹦一跳,小熊舉著飯團的模樣刺痛眼眶。三年前女兒第一次用蠟筆在他工牌上畫小熊的場景突然浮現,可還沒等他觸到接聽鍵,屏幕就在斷電瞬間熄滅,如同十二年前那個被暴雨澆滅的清晨。
"陳先生,這邊!"消防頭盔的探照燈刺破煙霧,救援人員的呼喊聲漸近。陳峰剛撐起身子,手腕突然被拽進潮濕的暗處。熟悉的雪鬆香水混著硝煙鑽進鼻腔,他渾身繃緊的肌肉在觸到那道虎口薄繭時驟然鬆弛——是梁素,那個在離婚協議上留了半張飯團收據的女人。
"彆出聲。"她的呼吸拂過耳垂,薄荷糖的清甜讓他喉結滾動。十二年前便利店的晨光突然漫進腦海:梅雨季的玻璃蒙著霧氣,他蹲下身撿滾落的飯團,抬眼便看見穿白裙的女孩蹲在對麵,指尖捏著沾了灰塵的三角飯團,眼尾沾著片銀杏葉:"要加海苔碎嗎?我數過,你每周三都會盯著冰櫃看127秒。"
梁素的指尖在他後腰傷口上停頓半秒,碘伏滲進皮肉的刺痛裡混著她掌心的溫度:"蘇如意篡改了橋梁承重數據,混凝土標號差了三個等級。"她掀開急救包的動作突然頓住,無名指根的燙傷疤擦過他襯衫布料——那是新婚時為他煎牛排留下的印記,"三天前你在審計局調取的材料,兩天前就被轉發到了蘇明的私人郵箱。"
陳峰猛地攥住她手腕,金屬拉鏈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你怎麼......"
"朵朵每周三在繪畫班畫的全家福,"梁素低頭避開他視線,帆布包側袋露出半截檸檬汽水,拉環上係著褪色的紅繩,"石頭總把她的橙色蠟筆藏進恐龍模型。上周她哭著說"太陽被恐龍吃了",其實是那孩子想讓她多留一會兒——他知道,蘇如意的司機每天四點五十來接他。"
遠處傳來金屬切割的尖嘯,檢修通道的鋼板在熱浪中扭曲變形。陳峰忽然想起離婚那天,梁素站在民政局門口把筆塞進他掌心,協議書角落畫著極小的飯團:"等你願意告訴我,當年為什麼在高考前夜去工地搬磚,我就簽字。"此刻她近在咫尺,左肩上的銀杏葉紋身透過撕裂的袖口若隱若現——那是他放棄的情侶紋身,她獨自紋在了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為什麼現在回來?"他的聲音混著濃煙沙啞,"你父親當年......"
"蘇如意弟弟的肝癌配型記錄,"梁素突然將u盤塞進他掌心,指尖劃過他掌紋的老繭,"2018年3月,石頭的ha半相合。而你母親去世前的用藥記錄,我在溫哥華醫院的舊檔案裡找到了——"她的聲音突然哽咽,"每盒藥的批號,都對應著1907號海運提單。"
爆炸聲轟然作響,陳峰扯下襯衫布條捆住兩人手腕時,看見梁素眼底倒映著自己染血的臉。通風管道出口處,消防雲梯的藍光被黑色轎車截斷,蘇如意的尖叫混著電擊槍的蜂鳴刺破煙霧:"陳峰,你害得我弟弟死在手術台上!"
梁素突然擋在他身前,折疊刀在掌心展開的動作利落得讓他心驚——這不是記憶中那個擰不開瓶蓋的女孩。"石頭母親手機裡的錄音,"她的刀刃在探照燈下泛著冷光,卻在觸到蘇如意瞳孔驟縮的瞬間顫抖,"錄下了你弟弟把她推下江的全過程。"
陳峰沒看清保鏢出刀的動作,隻看見梁素突然踉蹌著撞進他懷裡,腹部的血浸透了他的袖口。"便利店冰櫃第三層......"她抓著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心跳聲像即將停擺的鐘,"飯團底下藏著張sd卡,密碼是......是你第一次說喜歡我的日期......"
急救艙的氧氣麵罩扣在臉上時,陳峰才發現自己死死攥著那半張泛黃的收據。梁素閉著眼,睫毛上沾著煙灰,唇角卻掛著笑——和十二年前在醫院看他搬磚受傷時的表情一模一樣。護士剪開她上衣,他看見她內衣肩帶處繡著極小的"136",正是離婚協議夾在《審計實務》裡的頁數。
三日後的騎行嘉年華,陽光將賽道烤得發燙。陳峰坐在觀眾席,腳踝繃帶下的傷口隱隱作痛,眼前突然掠過片飄落的銀杏葉——和十二年前夾在梁素錯題本裡的那片,葉脈分毫不差。
"爸爸!石頭給我看恐龍!"朵朵拽著他的手跑向賽道,馬尾辮上的銀杏發卡跳成細碎的光斑。那個總躲在角落的男孩抱著恐龍模型走來,耷拉的眼皮突然抬起,眼中閃過不屬於六歲孩子的冷靜:"陳叔叔,恐龍的肚子在哭。"
當螺絲擰開的瞬間,防水袋掉在地上。泛黃的病曆單上,"蘇明急性肝衰竭配型:石明軒"的字樣刺痛眼球。sd卡躺在恐龍爪子裡,卡身刻著極小的"136",像命運的批注。"媽媽說,"石頭低頭摩挲恐龍尾巴,"這個要在你拿到審計報告後打開。裡麵有......有蘇阿姨推我媽媽下水的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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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峰抬頭望向賽道終點,梁素正站在檸檬汽水攤前,朝他輕輕點頭。她腹部的繃帶滲著極淺的血跡,卻依然穿著那件十二年前的白裙,裙擺被風吹起時,露出靴筒邊緣的銀杏葉紋身——和石頭母親墜江現場找到的吊墜,一模一樣。
"要檸檬汽水嗎?"她遞過鋁罐時,指尖劃過他掌心的老繭,"這次加了雙倍海苔碎。"罐身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涼得讓人想起那年暴雨夜,她趴在他背上數心跳的溫度。
朵朵突然舉著獎牌蹦跳著跑來,上麵歪歪扭扭刻著"最佳家庭獎"。石頭躲在她身後,脖子上掛著枚恐龍吊墜——正是梁素總戴在胸前的那枚。陳峰忽然想起在醫院看見的監控:蘇如意的司機曾在梁素病房外停留,而他父親的秘書,總戴著枚銀杏袖扣。
暮色漫進便利店時,門鈴輕響。梁素踮腳從冰櫃第三層拿飯團,藍白校服的裙擺掃過他膝蓋——那是他們高中時的情侶款,袖口還留著他當年繡的"梁"字。朵朵和石頭在餐台用番茄醬畫笑臉,恐龍模型的影子投在牆上,像某種古老的守護。
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傳來機械合成音:"星光碼頭2號倉庫,明晚十點。帶梁小姐一人,彆讓警察聞到飯團味。"陳峰看著梁素翻開帆布包,本該裝著sd卡的夾層裡,隻剩片枯黃的銀杏葉,葉脈間用紅筆寫著"1907"——他們第一次約會的電影開場時間。
"他們怎麼知道......"梁素的指尖捏緊銀杏葉,邊緣劃破掌心,血珠滴在飯團包裝紙上。陳峰忽然想起審計報告裡的1907號提單,發貨人簽名是梁素父親的英文名。而蘇如意病房的監控顯示,她醒來時盯著新聞裡他們交握的手,掌心紋著極小的"136",與他手中手據編號分毫不差。
便利店玻璃映出兩人倒影,梁素的婚戒在燈光下閃著微光。陳峰忽然想起她在醫院說的話:"溫哥華的每個雨天,我都會去中國城的便利店,盯著冰櫃發呆。直到看見新聞,說有個審計師總在大橋事故現場出現,口袋裡裝著半張十年前的飯團收據。"
他掏出那張畫著簡筆小人的收據,背麵新添了行小字:"飯團第二份,必須活著來吃。"遠處,朵朵掀開恐龍爪子,露出藏在裡麵的微型定位器——和梁素總戴的吊墜同款。而在城市另一端,灰色西裝的秘書轉動著銀杏袖扣,給某個號碼發送消息:"1907號計劃,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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