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鼓樓的晨霧像化不開的牛奶,糊在雕花木窗上。程野剛支起身子,就被一聲沉悶的鐘聲砸得耳膜發疼。
“咚——”
第一聲鐘響拖著濕重的尾音,在霧裡打了個旋。韋少淵猛地抬頭,原本稍緩的臉色瞬間沉凝,眉頭擰成死結,右手下意識摸向空蕩的腰間——昨夜超度時遺落的短刀本該在那裡。“不對勁。”他聲音比晨露還涼,快步踏上兩級石階又頓住,指尖點向階縫暗紅印記,“血跡靈氣散了,但這黴味……像我父親藏筆記的樟木箱被撬開,帶著陰邪潮氣。”
程野攥緊沾露的掃帚柄,掌心發滑:“不是晨昏報時,這鐘怎麼寅時響了?”
“民國老鐘靠人力敲響,除非……”韋少淵話未說完,“咚——”
第二聲鐘響驟然炸起,比前聲更急,震得窗欞“嗡嗡”顫,牆皮簌簌掉灰。他肩頭一抖,轉身就往樓上衝,皮鞋碾得石階“噔噔”響,聲音裡裹著急切:“是鎮魂鈴警示音!快跟上!”
程野緊隨其後,剛到二樓轉角,就見韋少淵僵在蛛網前。蛛網上卡著半張黃紙,紅墨水畫的鴞符張牙舞爪,像隻展翅夜梟。“鴞符!”韋少淵指尖觸紙即縮,臉色墨沉,“追蹤亡魂的符咒,畫符人能感知亡魂動向!”他猛地轉頭,眼裡驚色翻湧,“有人在盯我們超度的亡魂!”
“誰會做這種事?”程野喉頭發緊,昨夜亡魂解脫的星光還在眼前閃。
“咚——”
第三聲鐘響如催命符,尾音帶著細碎震顫,像撞鐘杆被什麼纏住。韋少淵低罵一聲“不好”,轉身衝上頂樓,腳步帶起的風掀動額發,露出滿是驚悸的眼:“沒人!”
程野追上來時,隻見青銅鐘無風自擺,撞鐘杆“啪嗒”打著鐘壁。他繞到鐘後低呼:“鐘身有凹痕!”細密凹痕裡嵌著暗紅粉末,鐵鏽味刺鼻——和昨夜鎖鏈鏽粉一般無二。
韋少淵撚粉搓動,指尖泛白:“鎮魂鈴的鏽,被人刻意刮的。”他指向鐘擺內側,聲音發顫,“還有這個!”
晨光斜照,木頭上歪歪扭扭刻著“7.25”。“今天就是七月二十五!”程野心臟狂縮,祖父日記紅圈日期旁的字跡浮現:“南境風起,鎮靈移位。”
韋少淵蹲身蘸露畫四象限圖,線條因手顫微歪:“鐘鼓樓是‘北鎮玄武’,東南西北各有鎮靈點,組成四方陣。”他在北方畫圈,水跡迅速暈開,“北鎮出事,南鎮……”
手機驟響,老主任大嗓門炸聽筒:“小程快來南城倉庫!牆塌出大洞,全是鏽鈴鐺貼照片,嚇死人!”
“南鎮出事了!”韋少淵拽起程野就跑。
倉庫警戒線後,老主任踮腳張望,見程野就急喊:“張保安發現的,邪乎得很!”五十多歲的張保安攥著電棍,指節發白,遞煙時手直抖:“今早牆塌時,我瞅見黑影閃進洞,喊了聲就沒了!鈴鐺上都貼照片,穿工裝的、軍裝的……”
程野探頭進洞,鈴鐺層層疊疊,最上麵照片青年憨笑如張叔年輕時。“李主任,倉庫以前乾啥的?”
“五十年代工程隊工具房。”老主任喝口茶,“前陣子有中山裝老頭來打聽,戴金絲眼鏡,問鎮魂鈴長啥樣。”
韋少淵擦去洞口青苔,“丙丁”二字與鑰匙“戊巳”如出一轍。“四方陣各有方位符!”程野掏玉佩,玉身在晨光裡發燙,“祖父羅盤有‘甲乙’‘丙丁’‘庚辛’‘戊巳’!”
張保安突然指洞底:“那鈴鐺動了!”程野俯身,鈴口露半張軍裝照,領口三等功勳章閃星光——和祖父留給他的一模一樣!
“有人在拆鎮靈陣,逼亡魂失控。”韋少淵話音剛落,洞底鈴鐺“嘩啦”亂響,最底層鈴鐺彈開,掉出半塊玉佩,紋路竟與程野的相合。
程野剛要撿,張保安突然暴喝撲來,電棍直指他咽喉,臉色猙獰如換了人:“彆動!那是我爹的東西!”
程野驚退橫握掃帚柄:“張保安?你……”
老主任癱坐地上:“老張你瘋了!”
張保安眼神赤紅,死死盯洞底玉佩:“中山裝老頭說,湊齊四塊玉佩能讓我爹還陽!”他尖笑刺耳,“你們超度了他,斷我念想!我爹死在越戰,屍骨無存,我守倉庫三十年,就等這一天!”
“鴞符是你畫的?刮鏽粉、拆牆的也是你?”韋少淵臉色驟變。
“是又怎樣!”張保安揮電棍逼來,“老頭說破壞鎮靈陣,用玉佩引魂,我爹就能附身活人!把你玉佩給我!”
洞底鈴鐺突然震顫,照片人臉扭曲淌血。程野指著最上麵照片:“你看!這青年眉眼和你一模一樣!你爹守鎮靈陣是護亡魂回家,他在勸你停手!”
張保安一愣,電棍微鬆。洞底驟然伸出無數蒼白手,抓他腳踝就拖!他慘叫著被拽向洞底:“爹!救我!”
程野持掃帚柄衝去,韋少淵將玉佩擲向洞底:“用玉佩鎮住!”玉佩爆金光,洞底手縮回,鈴鐺“嗡”鳴,照片人臉漸平。
張保安癱在洞口,麵如死灰:“我錯了……爹……”
洞底傳來蒼老歎息,張父虛影從鈴鐺飄出,撫兒子頭頂:“傻孩子,爹要的不是還陽,是你好好活。”虛影化作星光北去。
程野撿起洞底玉佩,背麵刻著“庚辛”。韋少淵凝眉:“還差‘甲乙’方位符。中山裝老頭知道四塊玉佩秘密,他才是幕後黑手。”
晨霧散儘時,程野握緊兩塊發燙的玉佩。老主任報警聲嘶啞,張保安電棍滾落。他耳邊仿佛有鈴鐺輕響,像亡魂低語:小心那個戴金絲眼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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