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透，鋼廠的露水就浸了老疤的舊棉襖。他踩著碎磚往焦爐走，遠遠見工程師蹲在測溫儀旁，指尖在阿哲的筆記本上劃——“每小時升溫不超100c，20分鐘調次功率”。“李工，算好升溫時長了？”老疤遞過薑茶，“秋燕淩晨四點煮的，暖手。”
工程師猛灌一口：“早算好了！常溫到200c要2小時，200到500c得3小時，按阿哲的數來，爐襯才不裂。”
秋燕拎著保溫桶走來，饅頭香飄得遠：“剛跟老陳通了，點火那天他提前兩小時來，用臨時灶台燉肉！”小遠從她身後鑽出來，懷裡揣著“溫度記錄員”小本：“爸爸說，我記完要疤叔核對，錯了就改！”王偉跟著遞出排班表：“810點你倆，1012點我和老張，交接得說清溫度。”
八點一到，加熱開關按下，測溫儀數字按每小時100c跳：26c、58c、95c……老張揣著豁口搪瓷缸湊來：“當年跟老趙打賭，說兩小時到200c，差十分鐘他賴賬，還是老陳的紅燒肉哄好的！”
話音剛落，測溫儀“嘀”地卡殼——3號傳感器停在189c。工程師先摸線路：“沒鬆。”又查設備：“沒故障。”富安眯眼瞅風口：“煤渣堵了！”小遠立刻遞鐵絲，沒拿穩撒了一地，眼圈泛紅。富安撿鐵絲笑：“你幫叔擦汗，就是大功！”
通開風口的瞬間，數字“噌”地跳：192c、195c、200c！小遠蹦著記在本上，遞老疤核對：“沒寫錯！”老疤簽字點頭：“好樣的。”
保溫時，王偉發消息給紅星鋼鐵廠技術員，轉頭笑：“人家說明天先查設備，等咱們煉出焦煤再抽樣——現在沒煤，抽啥呀！”
十點半，工程師調功率往500c升。沐陽把焦花貼爐門：“哲哥，溫度穩著呢。”老疤塞他顆糖：“老趙見了，準說早該聽阿哲的清風口。”
中午溫度到500c，秋燕煮了西紅柿雞蛋麵。老張盯著屏幕：“我先盯，你們吃了換我。”
下午兩點保溫結束，工程師翻筆記：“補膠得600c以下！”沐陽和秋燕戴隔熱手套填膠，剛補完，溫度正好降到580c，接著往800c升。
夕陽西下時，溫度穩在800c。工程師和筆記本：“明天衝1200c，穩了就點火！”老張拍爐壁：“點火那天，先給老趙、阿哲上柱香！”
小遠抱來點火圖，沐陽把他舉高貼在爐門，又放顆橘子在旁：“給他們留的，甜！”
天黑返程，韋沐林正查臨時燈：“穿線管套了線，接的正規配電箱，放心。”老疤走在最前：“明天六點來查設備！”秋燕接話：“我帶肉包子！”
沐陽攥著阿哲的工牌，抬頭見兩顆星星靠得近——像老趙和阿哲在笑。風裹著焦爐的暖，好像在說：“等著看點火那天，看鋼廠熱熱鬨鬨的。”
遠處酒吧的番茄雞蛋湯香飄過來，每個人心裡都揣著盼頭——好像已經看見，焦爐冒起橘紅煙，小遠的小賣部前擺著橘子汽水，鋼廠終於要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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