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薑雪衣看來,陸南柯行事理性,有主見,有原則,絕少被情緒驅使,不被外人乾擾,不熱衷但也不排斥社交,與他人關係不遠不近,略顯疏離。
這也是陸南柯對自身的判斷。
然而,在此基礎上,薑雪衣卻認為陸南柯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無情”。
回顧以往,在陸南柯於危急關頭麵臨關鍵抉擇時,他永遠都是以理性為主,堪稱冷酷的辨析利弊,並果斷做出在當時看來最為有利的決定。
在“死城”副本,麵對白冰等人讓陸夢使用次聲波武器的計劃時,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陸夢的意見。
這本質上是他當時並未將陸夢當“人”來看待,而是將其看成一個非人的、無自主生命的物體。
在主題密室麵對何克欽這一修格斯驅使者時,陸南柯犧牲永恒奴仆柳茹芸,也從未有過遲疑。
因此,一旦陸南柯麵臨類似境地,必須犧牲薑雪衣時......薑雪衣認為他絕不會有任何猶豫。
但如今並沒有處於這種境地,薑雪衣隻是提出了一個假設性的問題。
在薑雪衣的眼中,陸南柯在某種程度上很在意自己的原則,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不太願意讓自身體現出理智到冷酷無情的一麵。
所以在“鎖匠”副本結束後,他沒有讓薑雪衣晝夜不停地謄寫法術,反倒勸她多多休息。
即便他並不把薑雪衣當做“人”,他也會在日常生活中儘量將她作為“人”來看待。
這是陸南柯保護理智值的方式。
或許是“鎖匠”副本中作為“智者”人格的出場,陸南柯對自己高智力帶來的思維方式頗為謹慎,甚至有意識地在幕間稍作克製。
總之......在當前僅僅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上,薑雪衣認為陸南柯會做出的回答是“不會”。
他可能會回答:
“我不是‘智者’,雖然最後大概率依舊會選擇犧牲你,但也不會一點猶豫都沒有。”
這是薑雪衣的答案。
......
薑雪衣眼眸微闔,聽見身邊人斬釘截鐵地回答了“會”,心中頓時了然。
她意識騰入荒茫之地,正準備回複顧思由二人,忽然看見四周紅光大亮,一種熟悉的微妙感覺湧入腦海。
“唔!”聶孤鴻悶哼一聲,意念傳出,“我被法術攻擊了!不能再等了!”
“不。”薑雪衣冷靜回道,“你那邊的人是真正的陸南柯,我很確信。”
那種熟悉的微妙感,正是利用密契銀匕吸收意誌屬性值時的感覺。
密契銀匕隻有陸南柯和薑雪衣能夠使用,真正的陸南柯或許是看他們中了幻覺,所以砍了聶孤鴻一刀,通過密契銀匕,向薑雪衣傳遞信息。
“你真的能確定?”聶孤鴻驚疑不定。
他並不是懷疑薑雪衣的用意,隻是擔心她受到了幻覺的影響,產生了誤判。
“能。”
薑雪衣沒有遮掩,將自己的推論和密契銀匕的部分效果傳遞給二人。
聶孤鴻明顯還有些猶豫,麵色多次變化,但最終還是停下身手,選擇了相信同伴。
顧思由則往薑雪衣身邊的“假陸南柯”看了一眼。
“假陸南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沉默著什麼也沒說。
數秒過去,石室內的紅光反而暗淡了下來,沒受到攻擊的聶孤鴻二人對薑雪衣的判斷更加相信,籠罩他們的幻覺也因此愈發難以維持。
又過了十來秒後,整間石室重歸黑暗,薑雪衣身邊的“假陸南柯”在眾目睽睽之下徹底淡化消失。
回頭看去,那原本念誦咒語不停的男子也早已平靜下來,手中一把銀色匕首寒光凜冽,神色平靜,眉目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