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要妒恨李家。天災如此,傳承既斷,帶弟弟好好活下去……]
這是黃新元父母離世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但黃家滅門後,朝和那些一直覬覦的宗派開始了對黃家兄弟無止境的追殺。
此時隻有李家朝他們伸出了橄欖枝。
黃新元知道這是瓦解的開始,所以起初他並沒有接納李家的邀請。
出於被追殺的無奈,況且其中好幾次他和弟弟的生命都受到了嚴重威脅,若不是李載禾的女兒李淑熙三番五次伸出援手,可能他們早就不複存在了。
“你放心,你弟弟在我們李家將會受到與其他子嗣相同的待遇。”
李載禾割開手掌,將手心的血滴在石修子上。
石修子是朝和信仰人數最多的神明,它的形象多為抱著石頭的男孩,很多家戶門廳都會放這樣一個石頭的石修子。
將自己的血液滴在石修子上發誓被視為一種信賴值最高的承諾,一旦違背諾言,將會受到神明的嚴懲。
“我已在神明前立誓,你總該信我了吧孩子?”
小黃新元抬頭仰望大將軍那魁梧的身軀,將軍的刀疤臉讓他記憶猶深。
他又低頭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後的弟弟,將母親留下來的一塊防身玉佩塞到了弟弟的身上。
如果李家違背諾言,至少這塊玉佩能抵擋致命傷害,並將黃承宇傳送至安全的地方。
他甚至不願意向弟弟再交代什麼,在親手割斷袍袖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李府。
“哥哥!哥哥——!”
那時候黃承宇不過三歲,他追著跑出去想抓住哥哥的手,卻被一顆石子絆倒在地。
黃新元沒有回頭,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加快離開的腳步,很快就消失在弟弟撕心裂肺的聲音中。
後來黃承宇在李府改了名,世人都叫他李晟宇。
李家隱藏了黃承宇的身世,對外聲稱他是李載禾和小妾生的孩子,承認了他在李府的地位和權力,並真的享受著和其他子嗣相同的待遇。
知道弟弟過得很好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但代價也很昂貴,他甚至沒有膽量再回父母的墳前祭拜。
李家承諾將黃新元送出朝和,安置到印龍一對沒有子嗣的夫妻家裡,為他改換身份,這樣朝和那些覬覦他的人便再也找不到他。
隻是印龍的身份審核太嚴格,終究還是沒能完全掩藏他過去的身份,他必須承認自己是個朝和人。
要說和林秣周的第一次相遇,大概是他還帶著弟弟在朝和邊境流浪的時候。
追殺的宗族甚至追到了和櫻井相鄰的邊境,那裡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和戈壁。
風沙漫天,狂風如肆虐的巨獸,裹挾著砂礫自地平線奔湧而來。
天際線被染成渾濁的土黃色,白日的陽光在沙幕中掙紮成黯淡的光斑,如同被蒙塵的殘燭。
飛沙走石在半空交織成流動的漩渦,細沙掠過地表時發出尖銳的嗚咽,粗糲的砂礫砸在岩石上迸濺出細碎的火星。
小黃新元將水袋裡最後的水滴在弟弟嘴唇,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喝水,嘴唇乾裂得不像話,卻仍然用孱弱的身軀背著弟弟迎著風沙前進。
遠處的界碑在沙霧中若隱若現,像是被吞噬前最後的倔強身影,連胡楊虯曲的枝乾都被風沙打磨得失去了棱角,枯槁的葉片在沙暴中簌簌墜落,化作塵埃裡的渺小注腳。
整片沙漠在風的肆虐下翻湧成浪,每一粒沙都成了呼嘯的利刃,切割著這片荒蕪邊境的寂靜與蒼涼。
“你們已經無路可退了,就此止步吧,大爺我還能給你們留個全屍。”
一個留著衝天反翹發型的男子蹲在沙漠高高的懸崖上,他手中的冷兵器鉤對準了黃新元的腦袋,那種獰笑讓黃新元非常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