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飛天鏡,泥上囚天闕。
林秣周的右臂仍縈繞著銀火餘燼,焦骨與紫羅交織的身軀卻驟然繃直,如一張拉滿的弓。
他反手握住插在屍骸山巔的陰刀——刀身漆黑如永夜,刃紋卻流動著詭譎的紫芒,似有無數怨魂在刃內嘶吼。
刀鋒離地的刹那,整片空間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脆響,飛天鏡的殘片驟然坍縮,化作一團膨脹的紫色渦旋。
鏡麵崩解並非尋常毀滅,而是“湮滅”概念的具象化:紫渦所過之處,光線扭曲成螺旋,聲音被撕成碎片,連時間也如凍僵的蛇般凝固。
屍骸、血霧、銀火殘輝,皆被渦流碾為虛無的塵埃,仿佛宇宙在此刻露出獠牙,將一切存在吞咽入腹。
更可怖的是,那紫渦中隱約浮現出無數張人臉——正是此前被吞噬者的“格”,他們永恒困在湮滅的刹那,既非生亦非死,化作終焉的一部分。
紫渦消散後,天地間隻餘一片絕對寂靜。沒有風,沒有光,甚至沒有“空無”的概念。
紫色的域場在無聲無息間籠罩了整個現實世界,林秣周原本還漂浮的身體落至地麵,他手持陰刀寒戮,金色的長發在空中翻飛起舞。
“大…大哥?”
刀域布下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感官都被屏蔽,像是有柔軟的類似於凝膠的物質包裹著身體,但呼吸並沒有終止,而是呈現出一種壓抑的狀態。
從黃新元的眼中瞬間湧出淚水,他看見那具被紫羅與銀火重塑的軀體——焦骨裸露處新生的肌肉如活物般蠕動,皮膚皸裂的縫隙裡流淌著非人的輝光。
這分明是“人”的輪廓,卻裹挾著神魔的威壓。
他想嘶吼,想質問,可聲帶像被灌了鉛。兄弟間的默契在此刻化作殘忍的枷鎖:他們曾並肩作戰,深知力量需以血肉為祭。
想起曾經的種種,尤其是他曾經的逃避與畏縮。他突然恨起自己的無力,恨那些逼他走上絕路的敵人,更恨這該死的世道。
淚水劃過臉龐,黃新元的肩膀抖得像暴風雨中的帆。
沒有嗚咽,隻有急促的吸氣聲,像鈍刀割喉的喘息。
類儒母體感知到強者的氣息,她率先發難,螯肢如巨鐮橫掃,將地麵劈出十丈溝壑。
林秣周閃身避過,紫羅綾羅突然延展,如活物般纏住蛛腿。
綾羅上依附的血肉竟開始腐蝕甲殼,發出“滋滋”聲響。
那是湮滅之力的餘威,連母體的再生能力都能壓製。
類儒母體暴怒,腹部猛地噴射出漆黑毒霧,霧中隱現無數細小的蜘蛛人,迅速包圍而來啃噬林秣周的焦骨。
劇痛讓他單膝跪地,但嘴角卻扯出一絲獰笑。
他猛然攥拳,銀火從周身毛孔迸發,將毒霧連同寄生蛛群焚為灰燼。
火焰未熄,他已借勢躍起,以焦骨縛刃,生生刺入類儒母體最脆弱的複眼間隙!
複眼爆裂的劇痛讓類儒母體陷入癲狂,她瘋狂翻滾,八足犁出深坑。
林秣周被甩飛撞上山壁,他還不能很好的控製這股力量,紫羅碎裂,露出胸腔內跳動的銀火核心。
類儒母體嗅到力量的氣息,貪婪地撲食而來,她巨大的身軀稍稍扭動就能撞下一大塊岩壁,但好在有刀域保護眾人,石頭還未墜落就碎成齏粉。
“把你的力量給我!”她張開巨口,喉部伸出無數血色觸須,直插林秣周胸腔。
生死一瞬,林秣周竟主動扯斷半截紫羅,任由觸須貫穿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