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血。
漫山遍野都是血。
唐玨跪在屍堆裡,劍鋒插進泥土,指節發白。
他吐出一口血,暗紅色的血沫裡夾雜著碎肉。剛才那一劍劈開了三個騎兵,可更多的敵人從霧裡湧出來。箭矢破空的聲音在耳邊炸響,他甚至能聞到箭簇上淬毒的腥味。
“要死了啊。”他扯了扯嘴角。
體內的符文突然活了。
像是有千萬條毒蛇從骨髓裡鑽出來,順著血管瘋竄。唐玨渾身劇震,皮膚下浮現出詭異的暗紅色紋路,那些紋路還在蠕動,像活過來的咒文。
劍嗡鳴起來。
不是普通的顫動——整把劍都在尖叫,劍身浮現出和唐玨皮膚上一模一樣的符文,然後……
轟!
以他為中心,方圓十丈內的屍體全部炸成了血霧。
二)
等唐玨回過神來,戰場已經安靜得可怕。
殘存的敵人跪在地上發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活著的本能——他們親眼看見這個渾身是血的流浪漢突然變成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怪物,符文在他身上蠕動,劍鋒所指之處,血肉橫飛。
唐玨跪在地上乾嘔。
他吐出來的全是黑血,那些符文還在皮膚下遊走,像是要撕開他的身體鑽出來。遠處傳來號角聲,活著的士兵正在撤退——沒人敢追。
“原來這就是……”他艱難地爬起來,劍還插在土裡,劍柄上沾滿血汙,“所謂的‘蕩平戰亂’?”
三)
三個月後,青雀台。
譚彼漯看著山腳下那個佝僂的黑影,眉頭越皺越緊。
那家夥走路的姿勢很怪,像是在忍痛。黑披風下隱約可見破爛的衣衫,還有……暗紅色的紋路?
“道友留步。”他攔在山門前。
唐玨抬頭,鬥笠下的眼睛平靜得可怕。
“飯。”還是兩個字。
譚彼漯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指尖傳來灼燒般的劇痛——那股符文之力正在他體內暴走!
“你……”
唐玨甩開他的手,繼續往山上走。符文在他皮膚下蠕動得更快了,像是要衝破束縛。他咬緊牙關,額頭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四)
山腳下的破廟裡,唐玨盯著牆角的劍。
那些符文還在他皮膚下遊走,時而浮現,時而隱沒。他試過壓製,試過運轉真氣,可那股力量就像活過來的詛咒,越是抗拒就越暴烈。
“得儘快找到下一個戰場。”他喃喃自語。
廟外傳來腳步聲,譚彼漯站在門口,手裡拎著個酒葫蘆。
“喝一口?”他問。
唐玨搖頭,繼續盯著那把劍。
劍身映出他扭曲的臉——那張臉上,符文若隱若現。
五)
很多年後,洛清華問起那個執劍者。
譚彼漯正在喝酒,酒壺空了也不去添。
“死了。”他淡淡道,“死在北境。”
沒人看見,他轉身時偷偷眼泛淚花。
山風掠過青雀台,卷起一片落葉。
像極了當年那個黑衣人蹲在破廟裡啃乾糧的樣子——那時他的符文還沒完全覺醒,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吃飯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