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嘴峰一隅。
烈陽下,黃新元坐在池塘前保持釣魚的動作已經六個小時了。
他嚴重懷疑這個池塘裡是否有魚。
不對,現在他熱得快要不省人事,他確定以及肯定,這個池塘裡絕對沒有哪怕一條活魚!
自從他來到魚嘴峰至今,這個流風真人就沒教過他一點真材實料,整天帶著他來這裡釣魚,卻總是空手而歸。
反觀在其他峰修行的同伴,最起碼已經開發出一個嶄新的技能了,而他卻一點進步都沒有。
“師父…”他小聲嗡嗡道,眼神裡儘是委屈。
流風仍悠然自得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就算他開口,也就隻會重複一句話,那就是“耐心,再耐心一點”。
他還向黃新元說了很多關於自己小時候的趣事,但那些瑣事和學習域場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黃新元感覺自己很大概率是被耍了。
而且他來這裡後,峰裡的很多苦差事都讓他一個人包攬了,做完事就來這裡坐著,說什麼要麼釣到魚,要麼等太陽落山才能離開。
他覺得就是這個懶散的師父不肯誠心教他真本事,那不如換個師父。
積攢多天的怨氣,終於在此刻爆發了。
黃新元扔下魚竿,竹竿鞭打在水麵,竹竿帶著風聲斜斜劈下,“啪”的一聲脆響砸在水麵上。
刹那間,平靜的水麵像被猛地撕開道口子,水珠爭先恐後地往四下蹦跳。
有的像被彈起的碎玉,直直竄起半尺高,在陽光下閃著透亮的光;
有的順著竹竿滑下來,連成串晶瑩的水線,剛墜回水麵,又激起一圈圈細碎的漣漪。
最底下的水被震得翻湧,泛出層渾濁的白,隨即便被周圍的靜水溫柔地撫平,隻留下竹竿入水處一圈圈漸遠漸淡的波紋,慢慢融進粼粼的波光裡。
“流風真人,你若真不打算教我本事,在一開始就告訴我不就——”
流風隻是撣了撣帽簷掛上的水珠,那幾滴澄澈清透的水珠便像是有生命般的,爭先恐後的蹦去水中。
“你的魚線動了哦。”他慵懶的聲音像是擊槌敲打銅鑼的聲音,一下子喚醒了黃新元的意識。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魚線,果然有不小幅度的抖動。
顧不上其他,黃新元趕緊去拉杆收線,卻沒料到指尖猛地一沉,魚線瞬間崩成條繃緊的鋼絲,帶著竿梢狠狠彎向水麵。
居然是條大魚!
那股蠻橫的力道順著竹竿直竄上來,震得黃新元虎口發麻。
他下意識攥緊竹竿,指節因用力泛白。
線軸“嗡嗡”作響,魚線被拽得飛速出線,線與導環摩擦的“嘶嘶”聲像條吐信的蛇,在耳邊纏得人心裡發緊。
水下的大家夥猛地一個擺尾,力道陡然變向,黃新元整個人被帶得往前踉蹌半步。
他急忙弓起腰背穩住重心,手腕死死扣住竿身,試圖借著巧勁往回帶。
魚線在手裡突突地跳,每一次震顫都像打在神經上。
他能感覺到那滑膩的軀體在水裡瘋狂掙紮,時而猛地紮向深水區,時而又扭著身子往岸邊衝,力道忽輕忽重,像在跟人玩一場凶險的拉鋸。
黃新元的手心早沁出了汗,黏在握把上又滑又燙。
他盯著水麵下那團翻滾的濁浪,心臟跳得像要撞碎肋骨,腦子裡隻剩一個念頭:穩住,再穩住。
就在魚線稍稍鬆弛,以為能慢慢收線時,水下驟然傳來一股蠻力,帶著尖銳的“啪”聲,魚線猛地一輕——
握把上的震動瞬間消失,隻剩被拉得筆直的空線垂在水麵,梢頭無力地彈了彈,蕩起一圈圈失望的漣漪。
黃新元愣在原地,手心裡還殘留著那陣驚心動魄的震顫,水麵卻已恢複平靜,隻有幾片碎鱗浮上來,像在嘲笑這場空歡喜。
“啊~~~~!!”黃新元整個人都要破碎了,他好不容易等來一條大魚,居然讓它給跑了,還偏偏是現在!
陸承淵終於從座椅上站起來,他緩緩行至懊悔不已的黃新元身邊,接過他手中的魚竿,將其重新掛上魚餌,心平氣和的將魚餌拋入水中。
他的情緒幾乎沒有波動:“小子,你覺得釣魚是件簡單又浪費時間的事吧?”
黃新元沒有回答,儘管他此前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