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營地裡所有人都在動。張曉坐在折疊桌前,一邊敲擊終端一邊招呼陳教授:“你來看看這個複製過程的自檢結果。
第三層交互,現在每兩個周期都要改寫一遍標簽,否則會被她那邊的主控算法識彆。”
陳教授皺著眉,指著一串代碼裡的交叉節點:“不行,這裡還要加個冗餘通道。
最危險的時候,這一段代碼等於在用偽裝冒充她的神經分形,千萬不能讓她檢測出來。”
數據在空氣裡投影成一組透明的立方體,不斷自旋、分裂、重組。
兩人都不敢停,分頭調試著各自的模塊。鼠標不停敲擊,張曉吸溜了口氧氣包,臉色發白:“這還是我第一次給病毒加‘人格界麵’,真不敢想它成功爬到汪麗娜主係統裡該多嚇人。”
陳教授隻抬了抬眼皮:“害怕沒用,現在最關鍵的是‘記憶刪除’這一塊。
如果定位出她的備份區域,這段代碼要在一秒內連根拔除,留不得一丁點殘渣。”
他把模塊對接給張曉,轉身從箱子裡翻出封存的實驗核心。
我本來想留下幫忙,卻發現自己什麼也插不上手。
靠在旁邊的牆上,看著他們幾乎從沒歇過。張曉擦了把臉,騰出手把自製的適配器插進主終端:“鑰匙功能全鏈路通過。
理論上,隻要小柔一連接,所有控製通道都能同步釋放。”
“這東西要是失控,彆說她,咱們所有人都跑不了。”
張曉低頭改代碼,悄悄咬了下嘴唇。陳教授淡淡地回複:“所以才要把權力留在自己手裡。”
營地另一邊的空地硬生生被薑美人劃成了訓練場。
四五個人輪班拆卸器材,把僅有的爆破材料擺得到處都是。
薑美人在地圖鋪開的膠質表麵畫了五個大點:“東哨、西塔、中控和兩個通信節點,這些地方必須同時動手。
彆試圖硬拚,能躲就躲,動作快,彆回頭。”
李明帶著人檢修爆破裝置,每拉開一個殼就叫張曉過來驗個電路。
沒什麼人說話,隻有工具敲打的鏗鏘聲和低低的嗡鳴。
薑美人掃了眾人一眼,把剩下的乾擾器發下去:“時機就是命。
外麵一亂,主機房必然調兵去主控,不出五分鐘防禦體係就空了;如果白小柔能對上她的神經網,我們隻能幫她把窗口撐出來。”
她拉過幾個前軍人,交代每個人的分工和撤退順序:“所有小隊分成三組,找準時機把爆炸物埋下,信號一響立刻引爆。
乾擾範圍一共能撐五分鐘,之後管不了你們。”
李明手上沒停,快刀切開一塊導爆索,順著薑美人的手指比了下,將電磁脈衝芯片安在炸膛一側。
我檢查完白小柔,用係統掃描了她的新數據。
心靈錨柔和地貼在她太陽穴附近,光環閃動時,數據波動像被按住了尖牙一樣平順。
另一組神經穩定儀接在她頸後的接口處,看上去和醫療終端沒兩樣,實際是在不斷調整神經傳導速率和信號強度。
白小柔睜著眼,我剛想遞水,她忽然攥住我的手。
她手指冰涼,呼吸短促:“衛新,我能感受到她的經曆,都是斷斷續續的片段。
她的記憶不斷從我腦子裡爬過去,就像在檢索些什麼。”
她盯著空無一物的地方,聲音低啞:“不是要創造超級意識,她要讓自己一直活下去。
她一直怕死,一直覺得自己能超越普通人。她怕肉體老化,所以拚命做實驗,終於鼓搗出了量子網絡。
她相信,隻要夠多人的意識給她當基底,她就能用網絡養活自己——意識就能永遠不死。”
我手心裡汗都聚成一灘,把她手輕輕包著:“那就是永生?
她就是為了這個搞了這麼多事?”白小柔點頭:“她分不清科技和神話。
她講自己是新人類的先知,彆的都不重要,隻要她能在網絡裡延續。”
我沒說話,隻覺得唇齒發苦。頭上的係統界麵一抖一抖,像隨時會掉線。
張曉突然從電腦後冒出頭:“白小柔,準備的時候你最好深呼吸。
意識入侵之後,你會同時看到外部和網絡兩套世界。
你的思維會被複製幾千遍,然後再一點點蠶食她的主控節點。
隻要鑰匙程序一啟動,全線連接就能斷掉。”
陳教授觀察著屏幕裡情緒與記憶數據:“她很快就會察覺到反常,所以記住不能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