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順著走廊往前,腳步蓋住彼此的呼吸聲。
拐過一個角,前麵無聲地出現一扇門。等推開的時候,裡麵是個六邊形的房間,六麵光滑的白牆把我們困在中間。
每麵牆都亮得晃眼,房間正中間擺著一張單人床,床單鋪得規規矩矩,角落整齊疊著教科書和幾本厚筆記本。
除去擺設,看不出一絲雜亂,就像那個年代裡的學生宿舍。
白小柔腳步一頓,嘴邊的血色迅速褪下,像是中了寒氣。
她盯著那張床,喉嚨裡擠出兩個字:“這是……”
一句話沒說完,六麵牆一下子亮起,投影光一層一層鋪開。
環繞著我們,是大學女生宿舍的場景。年輕的白小柔正和滿臉疲憊但還有笑容的汪麗娜說話。
“……所以我真的對你的神經接口理論很感興趣,麗娜,你願意教我嗎?”
白小柔把頭低低地靠在桌沿,汪麗娜拿著卷筆刀,看著她說:“當然!
我一直希望有人能理解我的研究。明天晚上我們可以一起討論。”
投影裡的場景切成幾天後的夜裡,隻有白小柔一個人躲在汪麗娜桌前,動作利落得不像是第一次行竊。
她一邊翻找筆記本,一邊小心翼翼地用手機拍照,每動一下還會把東西重新擺回去。
現實中的白小柔猛地捂住耳朵,臉埋得低低的,喘息都變響:“停下……求你停下……”
投影沒因為她的哀求有片刻停頓。
牆麵上一頁頁的內容接著放:白小柔把汪麗娜的思路搬到自己的論文裡,在研討會上自信滿滿說那些理論多麼有前瞻性。
又換了場景,她和生物係的某教授坐一桌,低聲對教授解釋實驗設想時,嘴角邊隻有自己的名字,沒有一丁點關於汪麗娜的提及。
最讓人胃裡發涼的是另一邊的投影。那是女生宿舍門口,夜深時白小柔和薑美人小聲說話。
“……她太天真了,完全不設防,我已經掌握了她核心理論的大部分內容。”
薑美人直著腰,聲音低沉:“做得好,軍方會對這些資料很感興趣。”
白小柔臉上的光影裡有猶豫,她咬咬牙:“但我們這樣做對嗎?
畢竟她把我當朋友……”
薑美人沒有眼神波動,她把身子往後一仰:“在科研和國家安全麵前,不存在友誼這種奢侈品。”
現實裡的白小柔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哭聲斷斷續續,像是嗓子灌了水。
她一句接一句地自言自語:“不是這樣的……不完全是……我不是那樣的人……”
薑美人站得筆直,目光落在地板上,雙手也沒有挪動,但聲音淡得沒有起伏:“你自己最清楚。”
我把手伸進口袋,指尖摸到記憶屏蔽器的外殼。
其實係統早在進門前給了我四個,但我隻拿出來了兩個。
此時不出手,場麵就要失控了。
我快步走過去,把第三個記憶屏蔽器遞過去:“戴上這個。
能讓你把那些過烈的感覺壓下去。”
白小柔抬頭的時候,淚水都還掛著,她的手有些顫,像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你……你還有?”
我點了點頭,假裝很為難:“剛才係統又更新了一下功能,可能是看到你情況太嚴重。”
她幾乎是搶過屏蔽器,一按到耳後,整個人都顯得安靜了幾分。
她擦了下臉,又吸了一下鼻子,聲音帶著沙啞:“謝謝你,衛新。
你總是在關鍵時候幫我們。”
薑美人站在一邊,把槍慢慢扣回肩帶,眼觀鼻鼻觀心,但沒再多說什麼。
藍娜娜躺在醫療艙裡,一聲也不吭,視線沒離開我,好像在判斷什麼,但她實在太虛弱了,動彈不得。
投影還在繼續,白小柔咬著嘴唇站起來,對牆上的畫麵看得很直:“這些記憶……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