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壓過荒地,我盯著儀表盤上的油表,才意識到油量已經快見底。
薑美人提醒:“前頭有輛車漂在路邊,後頭要是追上來就麻煩。”
我沒回答。地圖上我標記過安全點,一組是郊外廢棄倉庫,再往前是片密林,最後落點才是我從記憶裡搜出來的獵人小屋。
我們沒多猶豫,直接把車開到倉庫後頭。在陰影裡停了車,把所有能帶的補給物品和裝備搬下來,摸黑鑽進野草和樹叢。
途中陳剛有些喘——他身體本來支撐不住久戰,隻靠係統自動支撐。
他臉色發青,步子倒是撐得住,牙咬得緊。我拽著物資包,幾乎半背著他。
腳下都是灌木和落葉,每一步都有濕意。我找之前記下的方向走,一路無言。
藍娜娜背著急救箱,沒說什麼,薑美人負責盯後。
天將將擦黑時,我們才趟出密林,眼前出現那座殘破的矮屋。
我認出牆角乾裂的水桶,這是係統記憶庫裡的標記。
屋子裡很安靜。地方不到二十平米,隻有幾條長椅和一張粗糙的木桌。
我們確定周圍沒人,係統的數據流緩了下來,警戒參數調減。
大家坐下,第一時間不是喘氣,而是盯著陳剛,等他說話。
陳剛把帶血的紗布往桌上一丟,他的右手摸著梳理著自己的袖口,片刻才抬頭:“死不了。”
他看了看我,“信使,你們得知道些東西。”薑美人拍拍桌子,低聲催了一句,“快說吧,這一路差點折進去,我受夠了憋。”
藍娜娜也把醫療箱放在陳剛懷裡,輕聲道:“你先把該補的藥打進去,彆磨蹭。”
陳剛咳了一聲,喝了點水,好一會才開口:“白小柔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至少,不完全是敵人。”
我腦袋裡一個片段和剛才交火時她的表現對上了。
從頭到尾,她都沒下死手,一直留意我們的撤離路線。
陳剛又道:“她是‘平衡者’係統的持有者。
你們不知道,‘平衡者’在七係統裡最特殊最複雜。
它不是直接強化或攻擊,它的任務是監管和調節。
隻要發現其他係統暴走或失控,平衡者就可以抑製、乃至增強你們部分能力。
是整個結構的閘門。”
薑美人皺著鼻子:“那她為什麼追我們?”陳剛一隻手扣著桌麵:“她追你,不是抓你,而是保護你。
她對麵那夥人兩派,一邊想建構新社會,另一邊,就是杜將軍他們,渴望用係統武器化控製所有持有者和係統源碼。
白小柔嘴上是杜將軍的人,實際上在暗裡保護像你這樣的係統核心,保原團隊的命。”
藍娜娜盯著陳剛:“既然這樣,她為什麼到現在才透露?
這麼多年不找衛新明說?”陳剛把注射器卸下,搖了搖頭:“‘平衡者’最大缺陷在於它無法主動連接彆的係統。
除非目標係統自願接納,否則無法交換核心信息。
這是汪博士最後定下的絕對安全策略,防止平衡者變成控製大殺器。
她隻能等你的記憶慢慢解封,讓你覺得可以信任她,再自己上線。”
我腦子裡幾個關鍵場景拚了起來。之前白小柔對我喊話,一直故意不正麵威壓。
她反複提醒我彆硬拚,沒直接抓我。我那時候還疑惑她嘴裡那句“等你醒過來”。
“她不敢明說,防止被杜將軍那邊監控,自己也進不了係統深層,隻能等。”
陳剛篤定道,“她一直在保你,之前兩次行動裡救下你的記錄都被我看到過。”
我望著桌麵,問他:“那七係統共鳴的風險到底是什麼?”
陳剛抬起袖口,順著傷口抹了點酒精,聲音比剛才低:“七係統如果全部融合共鳴,理論上能讓持有者具備重構現實的能力。
最初汪博士做這設計,是為了調控病毒。比如把某段分子結構徹底重寫,讓病毒變成修複基因的材料,但這也意味著理論上線後能編改物質規則——包括金屬、能量結構,武器、生化鏈路。”
係統聽見這幾句話,自動標記出全新風險參數。
我盯著信息條,背後滲出一股汗意。藍娜娜冷不丁開口:“真的能在現實裡‘改寫世界’?
不是虛擬仿真?”陳剛收拾一下藥瓶,把包扣緊:“是實打實的物理級修正,但範圍和時效受限。
你們想象一下,戰場上能幾分鐘改變敵兵裝備分子布局,或者叫停火力係統。”
薑美人一手抱臂,皺著眉:“比起疫情本身,這才更嚇人。
咱們要對抗的根本不是軍方那批瘋子,而是全新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