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剛剛踩上青石板，那股子壓抑的氛圍就更重了些。
我背著包往前走，基地大廳的門還開著。一進門，空氣裡帶著一股古怪的安靜。
幾個平時在走廊上能和我點頭寒暄、聊上兩句的同伴各忙各的，低頭翻材料的，假裝搬水桶的，都刻意瞅彆的地方。
我掃了他們一眼，有兩個明明往常管我叫“大哥”，這會兒肩膀微微一抖，視線連碰都不敢碰。
樓上走廊忽然傳來腳步聲。李明從台階上一步一步下來，黑色風衣扣得嚴嚴實實。
平日裡李明說話橫帶著股家常氣，這會兒竟然正正經經朝我點了下頭，聲音低，帶點拘謹：“衛新，你和藍娜娜先不要亂走，汪隊剛回來不久，要你們馬上過去會議室。
她有要緊的話要說。”
我聽他語氣裡透著“生怕你不聽安排”的拘謹，心裡直犯愁。
這李明平時拉著我嘮五分錢的嗑，今日居然像個下屬一樣規規矩矩。
我點了點頭，“汪隊什麼時候到的？”
李明站得筆直，“半小時前。她先讓保安強化了門口布防，現在所有核心成員都得到會議室集合。”
他頓了頓，低聲加了句，“東西都彆亂放，帶好自己的證件。”
藍娜娜側頭看我，咬牙忍著沒出聲。我沉下嗓子，“知道了，走吧。”
往樓道裡去時我要路過自己那個小屋，打算順手把背包東西放進去。
剛走近，腳步就頓住了。房門原來的銅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明晃晃的一把粗大密碼鎖。
門口並肩站著兩個陌生漢子。二人身量高，臉生，穿著全套黑夾克。
見我過去，直接把手攤出來，攔了條死路。
我把背包往肩上一拎，“這是我自己的屋子，怎麼換鎖了？”
一個守衛板著臉，“汪隊的命令。”另一個把手往門上一指，“現在房裡都是重要物資，我們負責守護。
衛博士，你的東西都要登記。”
藍娜娜在我身後發出一聲悶氣。我摸了摸口袋裡的卡片，想說點什麼又忍了。
我掃一眼那兩人，沒繼續爭，悶頭快步往裡走。
出了住處那片樓，沒走幾步，後頭就上來四五個青年，分成兩隊堵住我們。
中間那個長臉小夥衝藍娜娜喊：“藍姐，跟我們走一趟，李組指定要你做個簡單調查。”
他說著拽住藍娜娜的胳膊。
我轉頭攔，“乾啥，藍娜娜隻是幫我搬東西。
要查也該是一起查。”
那小夥搖頭，“規矩走流程，人人都一樣。”他嘴上帶著歉意，“汪隊說的，例行調查。
放心，人沒事，很快能見。”
我推了推藍娜娜，壓著聲音說：“彆多嘴，見機行事。”
藍娜娜抿唇，沒有掙紮，跟著他們往另一個樓道去。
我看著她背影被拐進轉角，心裡一團亂麻，手心捏出汗也沒想到法子。
我隻能人流往主樓那頭走。還沒進會議室，路過食堂窗口。
今天的窗口寬敞敞擺了不少食材——豬肉、罐頭、還有堆得高高的蔬菜。
往常到了這時候，乾飯的隊伍總圍成一圈，每人就那麼一勺紫薯粥。
這會兒一瞧，有人提著籃子，裡麵麵包摞得一層又一層，一點沒壓秤的意思。
有個胖乎乎駐守後廚的小夥拍著大腿喊：“今天咋不搶著排隊？
彆看了，今晚每個分工組份額都翻了三倍！”幾個人壓著聲細細嘀咕著，話音裡全是摸不著頭腦。
有人撈著罐頭扔進包，有人端著白麵饅頭溜回宿舍，但每個人神情都不自在，似乎分得了大頭卻沒什麼真正的歡喜。
我走得慢些，看了眼餐廳門旁貼著新的告示，那張白紙居中寫著“物資重新分配計劃”幾個大字。
落款正是“汪麗娜”。紙上還寫著從今天起食物、藥品、裝備一律按組彆、等級重新核發，如有異議一律歸指揮部解釋。
我皺了下眉，盯了幾秒新告示，心裡揣著不踏實。
汪麗娜一直主張節約，今天突然大方了起來，這背後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很快便有人來催：“衛博士這邊，麻煩加快速度，會議馬上要開始了。”
我沒再耽擱，把包拽好，緊了緊腰帶。走到主樓三層，能見到會議室的門已經開著，走廊兩邊貼著雜亂腳印。
推門進去，冷氣裡混著呼吸聲。門剛合上，背後就聽見哢噠的鎖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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