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阮蘊玉都會以最快速度趕到醫院,但每一次,陸硯清都比她先到。
她懷疑陸硯清提前下班了。
每次她過來,陸硯清要麼在給阮軟念故事書,要麼就是在笨拙地學著給阮軟梳頭發,雖然梳得歪歪扭扭。
甚至有一次,她推門進去時,看到陸硯清正拿著平板電腦,和阮軟一起看動畫片,雖然他的眉頭因為幼稚的劇情而微微蹙著。
每次她一到,陸硯清就會很自然地把空間讓給她,自己則退到一旁,處理郵件或者打電話,但絕不會提前離開。
直到阮軟該休息了,他才會起身告辭,並且總會用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交代一些事情。
“醫生明天上午會來複查,我已經問過了。”
“夜裡空調溫度調高一點,護士說軟軟可能會咳嗽。”
最後,也總會加上一句“明晚再來”。
阮蘊玉從最初的彆扭,到後來幾乎有些麻木了。
她試圖忽略他的存在,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軟軟身上,但他的存在感實在太強,根本無法忽視。
阮軟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臉色似乎也紅潤了些,嘴裡提到“爸爸”的次數越來越多。
這天晚上,陸硯清因為一個臨時電話去了走廊。
阮軟拉著阮蘊玉的手,小聲說:“媽媽,爸爸其實……很好的。”
阮蘊玉整理被角的手一頓。
“他給我講的故事,很好聽……還答應等我好了,帶我去看真的飛機……”阮軟的眼睛裡閃著光,“媽媽,你不要生爸爸的氣了,好不好?”
阮蘊玉喉嚨發緊,鼻子有點酸。
她看著女兒,艱難地開口:“軟軟,大人之間的事情……很複雜。”
“可是爸爸說,他以前做錯了事,讓你傷心了。”阮軟眨著大眼睛,複述著顯然來自陸硯清的話,“他說他在改。”
阮蘊玉的心猛地一沉。
陸硯清竟然對軟軟說這些?
他想乾什麼?
利用孩子的純真來給她施壓嗎?
就在這時,陸硯清推門進來了。
阮蘊玉猛地抬起頭,目光像刀子一樣射向他。
陸硯清接收到阮蘊玉的目光,又看到軟軟有些不安的神情,立刻明白了什麼。
他臉上那絲溫和迅速褪去,恢複了平日裡那種深不可測的表情。
“軟軟,該睡覺了。”他聲音平靜地提醒。
阮軟似乎也感覺到氣氛不對,乖乖躺好,閉上了眼睛,但睫毛顫抖得厲害。
阮蘊玉騰地站起來,壓低聲音對陸硯清說:“你出來一下。”
說完,她率先走出病房。
走廊裡,消毒水的味道更濃。
阮蘊玉抱著手臂,看著跟出來的陸硯清,胸口起伏。
“你跟軟軟說了什麼?”阮蘊玉儘量控製著音量,但聲音裡的怒火壓抑不住,“誰允許你跟她講那些亂七八糟的?”
陸硯清站在阮蘊玉麵前,身形高大,走廊頂燈在他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