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麼勸都沒用，他就跟聽不見似的。”莫子俊搖搖頭，“後來稍微好點了，但煙抽得特彆凶，辦公室整天煙霧繚繞的，也就最近這半年，不知道怎麼了，才稍微收斂點。”
最近半年……阮蘊玉想起，半年前，她因為工作調動，帶著軟軟回到了這個城市。
“蘊玉姐，”莫子俊看著她有些發白的側臉，小心翼翼地說，“我知道當初是硯清混蛋，對不起你，我們這些朋友罵過他不知道多少回，但是……這四年，他真的沒找過彆人，一次都沒有，有時候喝醉了，就抱著手機，翻來覆去地看……”
他說到這裡，頓住了，似乎覺得再說下去就不合適了。
阮蘊玉站在原地，隻覺得胸口悶得發疼。
莫子俊的話像一塊塊石頭砸進她心裡，激起驚濤駭浪。她想象不出陸硯清買醉、進醫院的樣子。
他在她心裡，永遠是強大的、冷漠的、掌控一切的。
原來……他也會難過？也會用這種方式折磨自己？
為什麼？因為她的離開嗎？可他明明……
“他……”阮蘊玉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地響起，“他活該。”
這話說得毫無底氣，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莫子俊苦笑了一下：“是，他活該。沒人說他不活該。但是蘊玉姐，看他現在這樣，好像……好像又有點人樣了。雖然還是狗脾氣吧，但至少知道按時吃飯了，酒也喝得少了。”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阮蘊玉：“可能是因為……你又出現了吧。”
阮蘊玉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我也不多嘴。”莫子俊舉起手，做出投降狀，“我就是覺得……唉，算了算了，我不說了。蘊玉姐你自己看吧。總之，剛才真對不起，打擾你們了……呃，談事情。”
他說完，訕訕地笑了笑，趕緊溜了，生怕再說錯話。
留下阮蘊玉一個人站在陸氏集團一樓光可鑒人的大廳裡，周圍是行色匆匆的白領，她卻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腦子裡反複回蕩著莫子俊的話。
“喝到胃出血……”“沒找過彆人……”“抱著手機……”“又有點人樣了……”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拚湊出一個她完全陌生的陸硯清，一個和她認知裡截然不同的陸硯清。
她一直以為，她的離開對他而言，無關痛癢，甚至是一種解脫。
可如果……如果不是呢？
如果他也曾痛苦，也曾後悔……
這個想法讓她心亂如麻。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心軟，阮蘊玉，不要重蹈覆轍。過去的傷害是真實存在的，不是他買幾次醉就能抵消的。
可是……心底某個角落，卻不受控製地塌陷了一小塊。
她握緊了包帶，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出了陸氏大廈。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她卻覺得渾身發冷。
需要時間……她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
阮蘊玉走出陸氏集團的大門，午後的陽光晃得她有些睜不開眼，心裡還因為剛才和莫子俊的對話以及陸硯清那條突如其來的微信而亂糟糟的。
她低著頭，隻想快點趕回醫院，回到軟軟身邊。
“阮小姐？阮蘊玉小姐？”一個有些急切又帶著點不確定的男聲在旁邊響起。
阮蘊玉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循聲望去。隻見大樓側麵不起眼的角落，一個穿著略顯褶皺西裝、神色憔悴疲憊的年輕男人正看著她，眼神裡帶著驚訝和一絲……希望？
阮蘊玉辨認了幾秒，才遲疑地開口：“……馮俊逸？”
眼前這個男人，和四年前那個總是穿著名牌、意氣風發的馮家少爺簡直判若兩人。他眼窩深陷，胡子拉碴，整個人透著一股落魄和焦慮。
“是我！是我！”馮俊逸見她還認得自己，連忙上前幾步，卻又被門口麵無表情的保安用眼神製止，隻能尷尬地停在原地。他顯然是被攔在外麵很久了。
阮蘊玉微微蹙眉。馮家和她以及陸硯清之間的那些糾葛，是她最不願意回想起的過去的一部分。她並不想和馮家的人再有任何牽扯。
“有事嗎？”她的語氣冷淡下來，準備離開。
“阮小姐！等等！求求你，等一下！”馮俊逸見她態度冷淡要走，頓時急了，也顧不得保安的視線，聲音提高了些，“我就說幾句話！就幾句！是關於陸硯清的！也……也關於我妹妹！”
聽到陸硯清的名字，阮蘊玉的腳步頓住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過身，走到離他幾步遠的地方，保持著一個疏離的距離：“你想說什麼？”
馮俊逸見她肯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語速飛快：“阮小姐，我知道以前是我們馮家對不起你，我妹妹琳琳她……她做了錯事。但是……但是你能不能高抬貴手，勸勸陸總？讓他放過馮氏吧！馮氏真的要垮了！我爸急得住進了醫院，公司現在一團亂，馬上就要破產清算了！”
阮蘊玉聽得一頭霧水，眉頭皺得更緊：“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馮氏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能勸他什麼？”
馮俊逸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你不知道？陸硯清他沒告訴你？他這四年，往死裡打壓我們馮家！搶我們的項目，斷我們的資金鏈，挖走我們所有的核心團隊！他用儘了一切手段，就是要搞垮我們！”
阮蘊玉愣住了。陸硯清瘋狂報複馮家？為什麼？
“為……為什麼？”她下意識地問。
“為什麼？”馮俊逸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表情比哭還難看，“還能為什麼？因為你啊！阮小姐！”
阮蘊玉皺眉。
馮俊逸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像是恐懼又像是絕望，“琳琳她……她受不了這個打擊，陸硯清一點都不留情麵，當著所有人的麵揭穿她，羞辱她……她精神出了問題，現在時好時壞的，大部分時間都認不清人，住在療養院裡……阮小姐，我妹妹她已經受到懲罰了！求求你，你跟陸總說說情，讓他停手吧！再這樣下去，我們馮家就真的完了！”
信息量太大，像潮水一樣湧向阮蘊玉，讓她一時難以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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