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初開,被捕捉,萬物終結被捕捉。
兩者被合為一。
在那裡,無數早已湮滅、思想僵化直至徹底停滯的文明,連同它們最傑出的或者說最偏執的個體意識,被一股無法理解的力量從絕對的無中打撈起來。
他們被粗暴地塞進了一種名為人體的脆弱容器裡,拋擲在一片難以名狀的最初與最終之地。
這片空間被無形之力分割成不同區域,彌漫著截然不同的氣息,有的區域秩序井然,萬物遵循著刻板的幾何軌跡,有的區域混亂不堪,物理法則如同兒戲,有的區域純粹是混沌的色塊與噪音的混合體,還有的區域則充滿了錯誤,光線扭曲,空間斷裂,像是運行著漏洞百出的程序。
而所有這些複活者,都清晰地意識到兩件事。
第一,他們複活了。
第二,他們變成了人。
那幾乎是一種獨特的形態,天生帶有某種隔離特性,將他們原本文明特質帶來的思想禁錮大大削弱,使得他們能夠以相對自由的視角去觀察和思考。
也就是思維再一次強行活化!
並且還在快速的適應他們原本的形態開始產生一定的變化,更加符合他們各自的文化。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他們意識複蘇的刹那,一段關於各自文明最終形態的信息,如同宿命般烙印在他們的腦海深處。
區域,秩序邊緣,毗鄰混沌
一個身體輪廓呈標準立方體,動作略顯機械的人。
姑且稱他為方。
他正死死盯著手中一塊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平板。
平板內部,一個最簡單的立方體正在經曆著超越一切數學和物理規則的演化。
它不是簡單地複製、堆疊。
它是真正的無限,每一個麵在延伸的瞬間,內部會自然湧現出全新的,更複雜的幾何結構,這些結構又再次向內,向外無限細分,創造,層次無限,沒有儘頭,徹底打破了,整體大於部分的常識。
這並非那種偽無限,比如圓周率π,看似無限不循環,終究被禁錮在圓的周長與直徑的比率這一有限定義中。
又如他故鄉那引以為傲的方塊世界,號稱無限地圖,無限創造,但基礎方塊的種類,世界的生成算法,終究是有限的代碼。
是有限,無法真正誕生無限。
但眼前所展示的這個盒子,是真無限盒子!
它在有限的載體上,展現了無限的本質!
“終極……這就是結構的終極!真無限盒子!”
方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震顫,充滿了發現真理的狂喜。
“謬矣。”
一個平靜蒼老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那是一位身著寬大布袍,須發皆白的老者,他手中的平板上顯示的並非具體物件,而是萬物演化的景象,星辰生滅,生命輪回,文明興衰,規律從簡至繁,又歸於至簡。
推演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強行追溯到了一切的開端,一個不可再追溯的第一因。
而在那第一因之前,影像變得模糊不清,隻能感受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的玄奧意境。
“道,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這才是最終造物,無形無相,涵括一切。”
老者撫須,眼神深邃。
“胡說八道!”
一個身影猛地衝了過來,渾身散發著計算與邏輯的光暈,他是數!
“真無限!數學的、邏輯上的絕對無限,才是萬物的基石!你那道虛無縹緲,如何驗證?”
“喵——!”
一聲尖銳的貓叫打斷了數的發言。
角落裡,一隻黑貓慵懶地舔著爪子。
它的平板上映照著整個宇宙的圖景,而那圖景的根源,竟被簡化為一聲原始的貓叫。
“宇宙,不過是伴隨著一聲叫聲所被創造的,是一聲呼喚,簡單,直接,所以最終真理應該是一聲貓叫。”
黑貓,或者說音,傲慢地宣稱。
“幼稚!”
一座迷你但結構無比精妙的塔蹦跳過來,塔身閃爍著無數符文。
“宇宙的真理是結構,是層次!是真無限之塔!一層一層,永無止境,攀登才是意義!”
“所以宇宙的真理應該是真無限之塔!”
“你放屁!”
“你才…~”
一時間,方塊的真無限盒子,老者的道,數的絕對無限,音的宇宙貓叫,塔的無限層級……幾種代表著不同文明終極理想的觀念碰撞在一起,各執一詞,爭吵不休。
秩序,邏輯,玄學,具象,抽象的概念混作一團,這片剛剛恢複生機的空間充滿了火藥味。
“夠了!”
最終還是那老者,似乎因道的包容特性,心智更為沉靜一些。
他一聲蘊含著某種韻律的低喝,勉強壓下了眾人的躁動。
“爭吵無意義。我等當務之急,是理清現狀。”
老者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形態各異,但最開始都頂著人形麵孔的複活者。
“我等,皆應是早已消亡之存在,思想僵死,文明落幕,然此刻,我等不僅複活,更被賦予了此等……人身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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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仔細感受著這具身體。
“此身奇妙,似乎能隔絕我等昔日文明特質帶來的思維窠臼,讓我等能以相對純淨之態思考,這絕非自然演變,背後定有推手。”
老者的話讓所有人都冷靜了下來。
他們開始審視自身,回憶那最終的寂滅,以及複活時感受到的那股無可抗拒的力量。
“是誰?”
方塊人方,用他那結構化的思維低語。
“能將我們從絕對的無中拉回?這力量超越了我們的理解範疇。”
數開始瘋狂運算。
“概率無限趨於零……不,是絕對零!邏輯悖論!”
音側耳傾聽,試圖從虛空中捕捉那複活的聲響。
塔則在思考這複活行為本身,是否是一種更高層級的搭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