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元吉三十二年,春至。
積雪消融,樹木抽芽,大山漸漸從冬眠中複蘇。
三匹高頭大馬拉動車輦緩行在黃泥古道上。
負責駕馭的車夫是個精壯魁梧的大髯漢子,衣著袖口鎏金,其上更是繡有無數類似道家丹書之類的玄奧文字,尋常人可能看不出什麼門道,若是行家裡手,就能隱隱察覺,這丹書道衣下好似鎮壓著惡蛟。
車夫揮動馬鞭,清脆聲響在群山間回蕩,悠悠不散。
馬車內。
身穿一件華貴狐裘,相貌更是可以稱得上是“絕美”的年輕士子,手握玉蟾,一手撚動其背,一手捂著口鼻打著哈欠。
年輕人對麵,還坐著個老人正在閉目養神,須發皆白,一襲黃袍,道骨仙風渾然天成。
論姿色連女子都得暗自神傷的年輕男子百無聊賴道:“雲老,那大淵舊南嶽山君到底什麼路數?走一趟天王山脈,不光有你和吳供奉坐鎮,咱們身後還吊著三十六名天字閣的死士,以及兩千鐵洛坨精銳騎軍,這待遇,估計咱們大慶版圖上所有的中型仙家宗門都得俯首稱臣,需要弄出這麼大動靜兒嗎?”
男子實在有些不大明白,就這配置,除了那些陸地神仙坐鎮的山門道場,都能輕輕鬆鬆給踏平了。
而且無論是三千鐵洛坨,還是三十六天字閣死侍,包括雲老和吳供奉在內,他們此行都是為了保護年輕男子的安全,而已。
這南嶽山君有這麼大麵子?還是說那座凶名赫赫的天王山脈連國運鼎盛的大慶都得有所顧慮?
負責趕車的車夫隔著簾子聽到年輕人的這番言語,不由輕輕一笑。心中則是不屑,一尊破爛神隻罷了,連為他封正的王朝都沒了,能手段通天到哪去?
“殿下,你如今才剛剛躋身塑胚境,對於很多被王朝秘密封存的神異之事所知不多,這舊南嶽山君能夠在大慶版圖上割據一方近八百年不是沒理由的,絕對不能小覷。此行許謹慎行事,這裡不是皇城,由不得你胡來。”
想起那座盤踞一方甚至可以說自立為王的天王山脈,雲老臉上寫滿了忌憚。
年輕男子的真實身份,乃是大慶四皇子劉鉞,最受大慶皇帝寵愛,沒有之一。
老人名叫雲漣漪,皇室秘密供奉多年的仙人。
車夫同樣不凡,是大慶王朝擱在明麵上的武夫第一人,名吳用。
天底下人族的修行道路有兩條,又分山上與山下兩種。
山上有仙人,幽居深山不問紅塵。
山下則有江湖,武人輩出,以力拔山。
光陰倒回兩百年前,吳用與雲漣漪這兩個名字可謂是響徹大慶版圖之內所有的山上山下。
由此可見,大慶那邊對於這次的天王山之行,勢在必得。
劉鉞很年輕,剛剛及冠卻已是九境當中的塑胚境,天生陰魚相,男子身女子容,加上有王朝作為輔佐基石,未來大道成就注定不俗。
伸了個懶腰,劉鉞不解的問道:“既然知道這天王山脈是舊朝遺留,還不願與大慶俯首稱臣,為何父皇不乾脆派遣大軍直接將其踏平,這樣還更爽利些,哪像現在,在自家版圖上我還得跟做賊似的小心翼翼。”
說起這個,劉鉞顯然有些不滿。
從小在皇宮之中長大,又深得皇帝寵愛,劉鉞從來都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哪裡受過這等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