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全抽著旱煙邁步進入竹林,眼神晦澀不明。
蘇邑行禮後問道:“薛仙人是來下逐客令的嗎?”
薛全否決道:“這一趟其實不該我來,也不是來下逐客令,就是念在我與你你師父的那點香火情特來提醒一句,最好早些離開,不然等某人徹底轉換心性後,它可不會顧忌什麼規矩不規矩,殺起人來,我和陸鳶都阻止不了。
蘇邑皺起眉頭,“隻是因為一個凡人?”
此話一出,薛全吐出一口煙霧,深深看了眼女子,臉色瞬間變得譏諷,隨後言語更是再無半點情麵可言,“知道我最看不慣你們這些山上修行之人什麼嗎?就是這幅高高在上的神情作態,覺著入了山修了道便覺著高人一等,論境界論修為亦或者心境機緣等等,在我麵前,你與凡人也沒什麼兩樣。你剛才的言語,當年你師父都沒資格說,你憑什麼?”
薛全是山澤散修出身,從修道開始的那天起,就在山下市井走自己的道。
這一走便是數百年。
相比山上的仙氣飄渺,他更喜歡人間煙火氣,故而這位薛大神仙對於同樣登山的山上煉氣士,從來沒什麼耐心。
哪怕直到現在,薛全心性與那些久居山野,冷眼世間的山巔神仙很不一樣。
所以,村子有了位薛瞎子,而不是什麼山中仙人。
蘇邑的想法與言語,對於這個世道而言,其實沒什麼毛病,甚至可以說很對。
但錯就錯在麵對之人,是薛全。
也就是女子這句言語出口之後,薛全與她師門那點僅存的香火情,徹底斷了。
蘇邑沒在回答。
她有錯,殺了人。
但要說大錯,並不如此認為。
“話已至此,是走是留,隨你。”
說罷,薛全轉身離去。
蘇邑默不作聲。
原本的大好局麵,薛全這位上三境陸地神仙的香火情,與村子本土精怪的友情,再加上之前那句看似善意實則白送機緣的提醒,現在就因為女子的無意一劍,徹底化為泡影。
修行路上,就是這般變化無常。
獨坐很久,蘇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自己之前的那些念頭究竟是對是錯。
心境已碎,若是念頭還不通達,蘇邑之後的修行道路,就會像原本逆水而上的行舟,丟失搖櫓,順流倒退。
也在此時。
學塾門外。
從臧符峰走下的紫衣婦人站在門口,雙手指甲嵌入手心,隱隱可見一抹猩紅。
婦人臉色蒼白至極,就像一朵被大雪壓彎腰的豔麗牡丹,花容,失色。
出身名門,修道數百載,見識過山上人的人心叵測,也見識過山下人的陰謀詭譎,婦人本覺著好像所謂草蛇灰線也不過如此。
可見識過陸鳶給出的那份鏡麵畫卷後。
董璿璣差點心境不穩,道心破碎。
站立許久,她還是沒有勇氣去推開那扇院門,與那位教書先生說清全部實情內幕。
一門之隔。
坐在石凳上的柳相也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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