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獸台。
與斷水崖那邊你來我往不太一樣,郝仁與妖族少年洞明的廝殺完全是一邊倒的碾壓姿態。
郝仁無論是境界,體魄,亦或劍道,都是遠勝洞明。
故而這場問劍雙方看起來各有出招,實際上一直都是妖族少年被動挨打。
柳相就這麼靜靜地等待著。
他現在的狀態很奇妙,身在大天地,卻又像遠離世間之外,哪怕那位一直高坐看台氣度不凡境界更不凡的老翁都看不透。
閉關衝擊蛟龍之身的那段歲月,再加上接手鎮壓大山後的許多年,柳相對於自己如意神通的衍化已經到了個隨心所欲的地步。
在接手大山之前,因為自身所對應的境界還稱不上頂峰,所以很多事情有了脈絡卻做不到,接手大山之後,利用暫時借來的境界,柳相將自己以前推衍過的某種術法神通轉為現實。
比如他現在的狀態。
這門術法,柳相取名為逍遙身。
當然,此身也有限製,那就是在這期間不能出手,不去以自身大道乾涉大天地的運轉軌跡。
以柳相的妖力而言,分化出千萬個逍遙身並不是什麼難事兒,而且每一具身體都有他留下的自主靈魂,可以共享所知所見,所思所想。
而他現在所需要等的,隻有妖族少年顯露邪魔外道那一刻。
在此期間其實很無聊。
同樣無聊的,還有那位須發皆白的抱劍老翁。
柳相暗道:“按照薛全以往送來的書籍情報來看,逐鹿劍宗劍修如雲,劍仙也有一手之數,其中以百骸峰的老劍仙境界最高,殺力最大,不知道這老翁是不是那位老劍仙。”
薛全打包以芥子物送來的東西很駁雜,其中就有關於山上情報的拓本。
因為天下劍修本就少,能以劍成立宗門的就更少,對於劍宗,山上仙家明顯比較上心,所以關於逐鹿劍宗記載的不在少數。
在他思量之際,一人一妖的問劍也即將落入尾聲。
柳相輕笑低聲道:“來了。”
妖族少年渾身浴血,無數劍痕割裂血肉所留下的傷勢清晰可見,深可見骨,同時無數如惡客登門的遊離劍氣通過傷口血肉進入筋脈竅穴當中,所過之地,筋脈寸寸斷裂,竅穴接連炸開。
此刻的妖族少年就像是一隻即將破碎,裂紋如蛛網蔓延的瓷器,隻要輕輕一碰,觸之即毀。
郝仁肩扛重劍,同樣滿身血汙,隻不過都是妖族少年的。
他似乎有些不夠儘興,抖了抖手腕,饒有興致盯著對方道:“洞明,名字是很好,世事學問皆洞明,隻是你......不太夠格!”
他甚至還有所期待,並不著急乘勝追擊,反而給足了對方喘息時間。
郝仁練劍,輸贏在他看來其實並不重要,人生當世,總得有趣才行。
所以,他在等少年最後的臨死反撲,最後的壓箱底兒手段。
洞明沒讓他,也沒讓柳相失望。
渾身血汙的妖族少年麵色扭曲如惡鬼,明知必死的他流著淚竟開始放聲大笑,嗓音如同被人掐住脖子般淒厲沙啞。渾身靈力瞬間凝滯,不再去刻意壓製那些不斷摧毀肉身與神魂的外來劍氣,舉措瘋狂中帶有不甘。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活下去。
他還沒看過父親口中的垂天大瀑,桃花深潭,臥龍蒼山。
還沒見過娘親口中的人間大美,江湖快意,市井人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