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河以北,夕陽墜山,夜晚來臨。
對於沒錢,也沒本事在夜市賺錢的人家來說,夜不夜禁好像對他們而言都沒太大關係。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地自然不外如此。
靠近邊緣的幾條巷弄已是燈火不存,家家戶戶早早吹燈休息。
牆根兒的陰影裡,有人左瞅瞅右瞧瞧,確定沒人後朝牆內低聲喊道:“快點,待會兒要是被熟人撞見,咱們明兒個都得被爹娘吊起來揍。”
牆內之人沒言語,沉重踩踏聲響起,等牆根下的粗衣少年抬頭看去,與他一般衣著的少年郎屹立牆頭頭,頭顱高高揚起,直腰挺胸,神色有種說不出的傲氣。
見牆頭上的家夥還不下來,貓著腰的粗衣少年直接罵道:“這時候裝你大爺的裝,趕緊滾下來。”
牆頭上的英俊少年冷哼一聲,卻也沒說什麼,乖乖跳下牆頭。
這剛一下來,陰影裡的那粗衣少年就一腳踹在他的大腿上,“一天天的,讀過幾天破書就傲氣個什麼勁兒?老子現在還在學堂被先生打板子,也沒像你這樣狗眼長頭頂上。”
英俊少年也不生氣,隻是輕蔑道:“我讀書走心,你讀書走腚,咱們不一樣。”
“啥一樣不一樣的,趕緊走,明兒個還得乾活呢。”
兩個同齡人走出巷口,走出月光下的牆根兒影子。
一路上兩人閒聊不斷
“曹蠻,我娘說了,你這樣整天板著一張臉,不知道見人說好話的人,以後肯定要不到媳婦兒。”
“哼!”
“我不這麼覺著,都說人活一張臉,你雖然沒我乾活利索,不過長得是真好,以後肯定有缺心眼兒的能看上你。”
“哼!”
“咱們這都十三了,啥時候才能出去看看?天天在地裡乾活忒無聊了。”
“哼!”
“不是,你哼哼個什麼勁兒?老子說錯了?”
“哼!”
.......
兩人隻要待在一塊兒,都是這副光景兒。
粗衣少年名叫袁賢,名字挺好,是他爹用三個銅板的香火錢從陸水寺住持僧人口中求來的,不袁賢長相還算周正,國字臉,不笑的時候看上去倒是挺正氣,就是平日裡野慣了,皮實得緊。
與之相反,曹蠻長相是幾條巷子出了名的英俊,就是不太愛說話,而且與人相處總是喜歡斜眼看人,那感覺就像看不起所有人,也因為這性子,曹蠻身邊稱得上朋友的隻有袁賢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
之前曹蠻的那句話確實沒說錯,曹蠻讀書走心,一看就懂,一學就會,還能在課堂上舉一反三,隻是家裡實在沒錢供養他繼續讀書考取功名。袁賢不大一樣過,雖然不笨,讀書也讀得進去,但對滿滿都是蟲子亂爬的書籍沒什麼興趣,教書先生講課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跟讀時隻張口不出聲,敷衍了事。
“我們去哪?”
等走到野狐岸邊,曹蠻終於舍得多說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