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就這麼僵持不下,互不相讓,大眼瞪小眼兒。
張蛟可能是覺著乾瞪眼沒禮貌,於是揚起粗大手掌晃了晃,咧著嘴,想打個招呼,可暫時沒想起開場言語,聲音溜到嘴邊就隻剩下一連串的嘿嘿嘿......
那女子鬼物頓時瞪大眼睛,鮮血渾濁的青絲以肉眼可見的抖動了一下。
唰——
眨眼間,鬼物頭顱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蛟皺著臉,看樣子這位不太好看的姐姐好像不想跟他玩。
沒轉身離開,反倒是繼續沿著小徑走入廊道。
樊府三進三出,九曲回廊,假山水榭一應俱全,就是可惜荒廢多年,就連屋頂還值點錢的琉璃瓦都被梁上君子偷拿乾淨,一路行去,唯有稗草叢生。
禁忌枝葉從廊道外伸入廊道內,如一條條遊蛇盤踞,亦如一隻隻枯槁鬼手指引行人走入地獄。
張蛟可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行走之時環顧四周,找尋那個不太好看,甚至可以說長相有些磕磣的姐姐。
回廊九轉,彎彎繞繞。
走了許久也沒個動靜兒,張蛟覺著有些無趣,如嬰兒般撅起嘴唇,虎目之中滿是委屈。
停下腳步後,張蛟已經轉身欲走,準備放棄繼續尋找,回頭先將老爹交代的事情安排妥當。
就在他轉頭之時。
於右側水榭旁,早已乾涸的溪澗底部,有一襲紅衣緩緩浮現升空,最終在於地麵三尺上懸停。
與之前隻有頭顱的模樣大相徑庭,這次,隻有軀乾和四肢,月色下紅衣豔麗刺眼就好似一朵海棠花開,又像以鮮血染紅,滴滴答答,不斷有水漬滴落。
沒有頭顱的紅衣女鬼在清冷月色照耀下,脖頸之上的斷口清晰可見,血肉猙獰。
張蛟看向紅衣,臉色頓時欣喜,就好像找到個新玩具般的孩子,開心無比。
剛要挪動步子跳下廊道,去往紅衣身邊。
卻見那紅衣鬼物伸出左手,指向身側一處偏房,再無其他動靜兒。
張蛟見其動作,扭頭看向手指方向,想了想,又咧起嘴傻樂嗬起來。
然後再次挪步,朝著鬼物所指之處走去。
在他轉身後,紅衣鬼物如水傾瀉消散,再無半點蹤跡。
偏房以前應該是處女子閨房,門外有花圃,房簷兩處,一角掛有風鈴,微風吹拂,叮叮咚咚,風鈴大多破碎,故而響聲不大,三丈之外便無法聽聞。一角掛有荷包,上鏽鴛鴦戲水,可惜風吹日曬,早已不複當年模樣。
偏房此刻大門敞開,老舊失修的木門正隨著一陣陣陰風吹拂而吱呀作響。
這風很邪性,不是從外至內,而是從內部吹拂向外。
張蛟雖說從小體魄不似常人,夏日不覺炎熱,冬日不覺寒冷,可在陰風吹拂下,魁梧少年顫顫巍巍打了個哆嗦,將身上可憐的單薄衣物裹緊,一步步朝著偏房靠近。
抬起一腳,剛剛跨入門檻。
呼——
陰風驟起,同時屋內有燭火亮起,不似尋常火光,反倒是如鬼火般幽暗發綠,滲人無比。
陰冷綠火隨著陰風飄搖,卻又搖曳不滅。
屋內暫時有了些昏暗光亮,張蛟也借此得以窺見閨房全貌。
梳妝台位於一側牆角,古樸銅鏡本該隨著時間陳舊暗淡,可現在卻是整潔如新,鏡麵倒映幽綠過光,熒熒爍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