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磨蹭了幾乎兩炷香的時間,才穿過大街小巷,見到那座位於逼仄街道末尾的老舊瓦房鋪子。
已是深夜,家家戶戶關燈休息,唯有這間屋子還亮著燈。
門沒關,半遮半掩。
張蛟卻習慣性敲響門扉,然後在走入鋪子。
鋪子很小,也很簡陋。
一張桌子擱在中央,就是平日爺倆吃飯的地方。
各種紙紮堆得滿滿當當,腳邊,牆下,都是如此,這麼一來,本就不大的鋪子就顯得更為狹小擁擠。
渾身散發酒氣的中年漢子坐在桌旁,桌上兩壺空蕩蕩的燒酒,一碟鹹菜,一碟花生,漢子似乎是不勝酒力,趴在桌上沉沉睡去,在燭火的照耀之下,還沒有不惑之年的漢子頭發早已是花白之色,發髻淩亂,不修邊幅,身上衣物好似許久沒更換過,隔著一丈左右,柳相都能聞到那股酸味兒。
張蛟走到漢子身邊,輕聲呼喊了句:“爹,我回來了。”
見漢子沒什麼動靜兒。張蛟熟練的從鋪子角落裡拿出一條由老舊棉襖改成的毯子披在漢子身上。
不知是張蛟剛才的一聲呼喊,還是披毯子的動靜兒太大,漢子眼皮抖動一下緩緩睜開。
揉著發困的惺忪睡眼,漢子看向張蛟,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拿來。”
“哦。”
張蛟應答一聲,迅速從懷中掏出布囊交到漢子手中。
漢子掂了掂重量,多年做生意下來,發大財的本事沒有,這稱斤數錢倒是得心應手。
稍微感受一下,漢子頓時大怒,將布囊一巴掌拍在桌上,桌麵砰然作響,“他奶奶的,連死人錢都克扣,這家人是活不起了還是怎的?”
罵罵咧咧半天,漢子越說越氣。
一轉眼,見到就跟木頭似的兒子,漢子更為惱火,厲聲喝問道:“身上衣服怎麼回事兒?不知道老子賺錢辛苦,你這一身衣裳都是老子餓了兩天省吃儉用出來的,敗家玩意兒。”
張蛟臉皮子一抖,燭火照耀下,本該如猿熊一般健碩的少年,此刻就像一隻打翻菜碗的野貓,碩大身形蜷縮在一塊,按照他那點可憐記憶,磕磕巴巴將樊府一切所見儘數道來。
他不知道樊府,也可能是聽過但沒記住,他也不知道什麼是鬼,就隻是覺著那姐姐很奇怪。
聽到兒子在凶名遠傳的樊府所經曆的一切,漢子常年喝酒下本就發白的麵容更加蒼白。
驚懼過後,漢子本來想問問兒子身上有沒有哪裡難受,可一想到這傻兒子因貪玩貿貿然闖入凶宅,漢子就更加惱火。
脫下布靴握在手中,朝著張蛟腦袋就是一頓抽打,下手很重,都沒任何收力可言。
如果換成其他孩子,這等狠手下定然要哀嚎痛哭,順帶求饒不止。
但,張蛟沒有。
雙手護住腦袋,任由父親打罵,愣是一聲沒吭。
他不知道什麼是疼,就像不知道什麼是哀傷,害怕一樣。
他也知道自己力氣大,如果反抗,很容易弄傷老爹,所以張蛟從小麵對這樣的光景,都隻是默默忍受,從無反抗的念頭,一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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