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那處新祠廟就相當於是於邵與大慶朝廷唯一的樞紐所在,原本柳相是打算在他交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就隨他去了,相比於邵成為此地神隻之後對小鎮千百年的裨益,大慶那點小心思根本微不足道,甚至隻要柳相稍稍做點手腳,大慶半點氣運都得不到。
決定入駐小鎮舊址上的老城隍閣,也就代表著於邵此後與大慶再無任何瓜葛,他成為山水神靈,也隻是小鎮的山水神靈,哪怕沒有正式譜牒身份淪為淫祠野寺都無妨。
這也是柳相先前怎麼都沒想到的結果。
“能不能告訴我你這般抉擇圖個什麼?”
天底下所有的選擇都在於求,柳相頭一次覺著有些看不透這位鬼物陰靈。
於邵笑道:“山君大人,我於邵做官半生,為國為民不惜性命,怎麼說也算是對得起書上的聖賢道理,對得起身上一襲官袍。生前殫精竭慮,累了。”
生前做清官好官,太累,那麼死後總該拋去一些枷鎖,好好做一回自己。
不求在成為神隻之後在神道一途能夠如何金身不朽,隻求此後千百年太平無事,閒掃落花。
“可以。隻是醜話說在前頭,在其位謀其政,以後梳理山水脈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柳相點點頭,伸出手輕輕一招。
於邵再次作揖致禮,身心再無半點抗拒,一縷精純至極的陰氣如一條黑色綢帶般自他魂魄深處被抽離而出。
柳相握住那絲陰氣,手腕翻轉間,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臧符峰大雪坪上,那處內有乾坤的山神廟內,出現一盞命燈,燭光綻放幽幽綠色。
做完這一切,柳相說道:“我這邊的事情完了,接下來你該如何入駐老城隍廟,又如何塑立金身,你自己看著辦。”
於邵嗯了一聲就準備告辭離去著手此事。
沒等他轉身,柳相便問道:“樊之餘怎麼說?”
於邵回道:“這小姑娘還是放不下,也舍不得,更不相信。”
放不下,是放不下那段孽緣中的負心郎,舍不得,是舍不得那份命魂,若是似於邵這般交由他人手中,便是生死都在他人一念之間,不相信,是不相信柳相這個山君真的能夠在她成為此地河神之後庇護千年百年,或許柳相以後一個不高興,這份所求便會如夢幻泡影。
柳相皮笑肉不笑的嗬嗬一聲,“一個孤魂野鬼,真是不知死活。”
於邵其實從最開始就一直很疑惑,柳相為何對這叫樊之餘的小姑娘這般上心,哪怕樊之餘確實有成為野狐河水神的資格,水神之位確立之後也確實能夠為小鎮山水錦上添花,可一位估摸著已經站在山巔的山君,不該如此有耐心才對。
柳相揮了揮手,於邵身影消散離去。
揉了揉眉心,柳相對某個已經死去的人或者說神隻,碎碎念叨著:“還真會給我出難題啊!”
還不等柳相想著最後該怎麼安排樊之餘的事情,院門又被人敲響。
是一臉興奮之中帶有畏懼的曹蠻。
得到柳相許可後,曹蠻走入院內,“學生見過先生。”
“你來做什麼?”
對於曹蠻的到來,柳相早有預料,畢竟昨夜那場佛道之爭對少年的影響很大,若是今天不來敲門才是真該奇怪。
曹蠻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問,可若是不問,估計他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睡不好覺。
“想問什麼直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