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州千裡之外,山巔。
胖和尚陶陀與瘦道士曲漕並肩而立,遙望著衡城方向那攪動天地的異象,久久無言。那先前的血光衝霄,再到後來的琉璃寶光萬丈,仙音禪唱,即便隔著千裡之遙,依舊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恐怖威能。
“乖乖,”陶陀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肉臉直哆嗦,“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嘖嘖,一個比一個的生猛。”
曲漕深以為然,手中算命幡子都忘了搖晃:“可不是嘛。一個隻差半步便能成就無極相的劉鉞,一個琉璃道胎破而後立,浴火重生的趙家樹。這倆小子,隨便拎出一個,擱在天下年輕一輩裡,那都是獨占鼇頭的妖孽啊。”
青衣男人岑道玄一直負手默立,此刻見遠處異象漸漸平息,天地重歸清朗,便知那邊的爭鬥已然塵埃落定。他緩緩轉身,目光淡然地掃過胖和尚與瘦道士:“此事已了,二位是去是留,請便。”
陶陀聞言,一張胖臉頓時垮了下來,比哭還難看。
他們本是大慶王朝供奉,隸屬地肺山,此番奉命前來堰州,便是要襄助宸王劉鉞,與那四嶽神隻互為犄角,形成“天和”之勢,共擊強敵。
哪曾想,半道上便被眼前這位煞星給截了下來。
光是對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修為壓製,就讓他們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隻能乖乖在此處“看風景”。
如今大局已定,劉鉞那邊怕是凶多吉少了,他們還去作甚?替劉鉞收屍?怕是連收屍的機會都沒有,去了也是白搭。
曲漕眼珠子一轉,陪著小心,試探著問道:“前輩,我二人此次奉命前來,卻連正主的麵都沒見著,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朝廷那邊……怕是不好交代啊。不知前輩可否賜下名諱,也好讓我等回去有個說辭,不至於太過難堪。”
青衣男人淡淡道:“截天宗,岑道玄。”
“岑……岑道玄?!”
陶陀與曲漕二人聞聽此名,如遭雷擊,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呆立當場。
足足過了好幾個呼吸,兩人才狠狠咽了口唾沫,臉上血色褪儘,心中一片冰涼,暗自慶幸方才沒有頭腦發熱,意氣用事,否則此刻怕是連骨頭渣子都得被這位爺給拆了。
岑道玄!
截天宗兩位副宗主之一,執掌宗門刑罰,更是整個天下修行道公認的九境之下第一人!此人戰力之強橫,便是同境界的頂尖劍修,也未能有與之匹敵者。
岑道玄不再理會二人,隻是微微頷首,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青虹,徑直朝著衡山方向破空而去,速度之快,隻在天際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轉瞬即逝。
且說衡山那座由白玉京構建的囚籠天地之內,廝殺依舊慘烈。
東嶽神隻程鴻狩雖說被柳相一記狠的,暫時打得法相黯淡,失去了再戰之力,暫時退到一旁,卻並未就此身死道消。
然而,戰局並未因此向柳相這邊傾斜分毫。
相反,隨著交手時間的推移,柳相已然漸漸落入了頹勢。
也怪不得他。
此次遠遊,柳相本就是以《大夢千秋》心法衍化出的一具天門境人性分身,本體諸多蠻橫神通皆無法施展,隻能憑借自身在漫長歲月中悟出的幾手道法劍術對敵。
單打獨鬥尚且不懼,可眼下麵對三位同境界、且手持國祚法器乃至半仙器的山嶽神隻圍攻,便顯得尤為吃力了。
能支撐到現在,已足對自身力量運用之精妙。
中嶽神隻劉疝,身為大慶皇室血脈,與宸王劉鉞之間本就有著一層冥冥之中的血脈感應。他一邊坐鎮白玉京中央,調動大陣之力圍困柳相,一邊也分出心神留意著宸王府那邊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