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咧嘴一笑,猩紅舌尖緩緩舔去嘴角滲出的那抹刺眼金色血液。
傷口處,被佛光燒灼得焦黑的血肉,此刻正以一種違背常理的速度瘋狂蠕動、愈合,新生的肌膚比之前更加堅韌,隱隱透著玉石般的光澤。
臉龐之上,細密繁複的蛟鱗宛如蛛網,在一瞬間蔓延開來,覆蓋了每一寸皮膚。那雙眼眸,已然化作純粹的赤紅,深邃如淵,再無半分屬於人的情感,隻剩下最原始、最純粹的暴虐與瘋狂。
“就這些?”
嘶啞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像是兩塊生鏽的鐵片在摩擦,其中蘊含的,並非痛苦,而是一種意猶未儘的癲狂與快意。
柳相沒有再被動防禦。
“轟!”
腳下的黑石山巔轟然炸裂,墨色長衫的身影沒有施展任何精妙的身法,隻是最純粹、最野蠻的暴力衝撞,刹那間便出現在枯禪老僧的麵前。
沒有任何道法神通的加持,拳鋒之上,卻仿佛凝聚了一整座太古神山的重量,拳未至,那股蠻橫無匹的拳意已經壓得空間寸寸崩裂。
“阿彌陀佛!不動明王印!”
枯禪老僧麵色劇變,再無半點得道高僧的從容,雙手急速結印,身前瞬間凝聚出一尊三頭六臂的不動明王法相,金光璀璨,寶相莊嚴,六隻手臂同時向前推出,硬撼那石破天驚的一拳。
“哢嚓——!”
金鐵交鳴般的巨響並未出現。
拳鋒與明王法相接觸的刹那,那璀璨的金光竟如同脆弱的琉璃,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蛛網般的裂紋瞬間爬滿了明王全身。
下一刻,轟然爆碎,如點點熒光刹那消散。
枯禪老僧如遭雷擊,整個人倒飛出去,乾枯的身體在半空中便噴出一口金色的佛血,撞在芥子天地的邊界上,這才勉強停下身形,氣息瞬間萎靡了一大截。
“休得猖狂!”
一聲怒喝,山水官紀衡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柳相側後方。
他雙手一合,再猛然張開,口中念念有詞。
“規為方,矩為圓!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畫地為牢!”
言出法隨!
整個芥子天地的景象驟然大變。腳下的黑石大地,瞬間被縱橫交錯的金色線條分割成無數方格,化作一張無邊無際的巨大棋盤。頭頂的灰色天空,則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圓形光罩,緩緩下壓。
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壓力從四麵八方湧來,空氣變得粘稠如水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動作,都仿佛要耗儘全身的力氣。這是紀衡的規矩之道,他要強行在這方天地,寫下屬於他的法則,將柳相這顆不服管教的“棋子”,徹底鎖死在棋盤之上。
然而,麵對這足以禁錮尋常八境強者的神通,柳相隻是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身後那尊頂天立地的白蛟法相,在此刻發出一聲無聲的咆哮。
那咆哮並非作用於耳膜,而是直接震蕩在神魂深處。
緊接著,白蛟張開了那足以吞沒山嶽的巨口。
一個深不見底的漆黑漩渦,在它的口中悄然成型。
那是一種純粹的“無”,一種能夠吞噬萬事萬物的“終結”。
紀衡布下的金色法理線條,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從棋盤上硬生生扯斷,化作一道道流光,不受控製地投入那漆黑的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