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之處,正是荊黎。女修看著荊黎,一雙美眸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有癡怨,有不甘,更有深深的留戀。
青炎門,李玉姝。
“荊黎……”
李玉姝終於開口,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桌上所有人的耳膜。
“好久不見。”
一句話,讓同桌的魏燕雨和東方紅燭都為之一愣,齊齊看向荊黎,眼神中充滿了探尋與震驚。
荊黎也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既熟悉又陌生。三百年前的記憶瞬間湧現:那個戴著黑布,在山林中被追殺的桀驁少年;那隻滿口葷話,惹是生非的黑紋金雕;那個被自己一葫蘆劍氣打得暈頭轉向,最後還被洗劫一空的青炎門“天之驕女”……
一幕幕畫麵,如電光石火般在腦海中閃過。
原來是她。
荊黎神色尷尬,還帶著愧疚,難不成對方是來興師問罪的?
當年荊黎一心向劍,並未在意過男女之情。卻不知,那次短暫的交集,早已在不經意間,於一個少女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顆再也無法撈起的石子,漾開了一圈圈名為荊黎的漣漪,直至今日。
李玉姝見荊黎沒有回應,又鼓起勇氣,輕聲說道:“我……以後可能再沒機會來這種地方了。就想著……能在走之前,再見你一麵。”
荊黎從記憶中回過神,看著女子那雙寫滿故事的眼睛,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複雜情緒。
荊黎站起身,這個簡單的動作讓李玉姝的身體微微一顫。
他看到李玉姝的緊張,語氣不自覺地放緩了許多:“我很好。你……”
想問“你怎麼樣”,又覺得這話太過曖昧。想說“坐下吧”,又覺得在此情此景下,隻會讓對方更加難堪。
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句:“當年的事情……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是為了當年黑爺的口無遮攔,也是為了自己年少輕狂的打劫行徑。
可這三個字落入李玉姝的耳中,卻讓她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瞬間湧上一層水霧。
她以為對方早已忘了自己,忘得一乾二淨。
卻不想,他還記得。
這就夠了。
李玉姝忽然笑了,那笑容帶著一絲釋然,一絲淒美,像是在生命儘頭綻放的曇花。
青炎門不過是眾多三流宗門中最不起眼的小門派而已,李玉姝在宗門內或許可以被稱之為天才,但放眼禁地中大大小小百餘家大宗門之中,好似一朵浪花,毫不起眼,加之遊曆天下時大道根基受了
“不用說對不起,當年的事……我不怪你。”
她搖了搖頭,深深地,最後地看了荊黎一眼,仿佛要將眼前之人的模樣刻進自己的靈魂深處。
而後,李玉姝轉過身,不再有絲毫留戀,拖著那孱弱的身影,在滿場天驕或同情或漠然的目光中,一步步,落寞地走出了這片不屬於她的繁華。
大殿內,再次陷入了古怪的安靜。
柳相這一桌,氣氛更是微妙。
魏燕雨看看荊黎,又看看門口的方向,最終還是沒忍住,小聲問道:“荊黎,那……那是誰啊?你們以前……”
趙家樹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低聲道:“師妹,彆問了。”
東方紅燭端著茶杯,清冷的目光落在荊黎身上,一言不發。
荊黎依舊站著,目送著那個青色的背影消失在巨塔門口的光影之中。
曾經的少年郎已經名滿天下,劍術高絕,注定要在世間最高處綻放出屬於自己的煌煌大日。
而曾經的少女,卻如許許許多多普通人一樣,有過自己的驕傲與堅持,有過自己的選擇與絢爛,最終無路可退,泯然眾人。
沒有誰一定比誰好。
就像......麋鹿與孤鷹。
林生時見鹿,呦呦而鳴。
青天照孤鷹,扶搖雲海。
江山湖海,白雲蒼狗,終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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