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源欠身笑道:“既然是分片負責,沙江鎮的布防工作我想主動請纓。那裡磚窯密布導致土質疏鬆,防汛壓力本就突出,理當作為重點區域來守。”
常凡指尖輕叩桌麵,嘴角噙著淺笑:“陸副書記倒是會挑擔子。不過沙江鎮情況特殊,您初來乍到,怕是難以應對其中盤根錯節的關係。依我看,還是由常市長親自掛帥更為穩妥。”
官穎芳端起茶杯緩了緩氣氛:“常秘書這話在理,但常市長身為總指揮之一,坐鎮中樞調度全局,似乎更能發揮統籌作用。”
“官副書記有所不知。”常凡放下茶盞,語氣愈發懇切,“常市長特意交代,有書記坐鎮指揮部,他豈能安坐後方?堅持要跟咱們一線乾部共進退呢。沙江鎮的重任,交給常市長正是人儘其才。”
陸源握著筆的手指微微收緊——常凡這番話看似推崇,實則暗諷他資曆尚淺、不敢擔當。
沙江鎮離市區不過半小時車程,村村通硬化路,督查組下來時彙報方便,難怪常凡以為他在搶“好差事”。
可隻他們根本不知道陸源為什麼要負責沙江鎮。
因為前一世那場地質災害,就是發生在沙江鎮。
官穎芳是在他到新州市的第三天出的事,出事的村名,就是天衝坳。
天衝坳離新州城區十五公裡,是屬於新州市郊區沙江鎮丹南村下的一個小山村,有二十餘戶,出事時,該村有村民約近百人,大多是老人和小孩。
該村有三個紅磚窯,所以砍伐采比較嚴重,造成了水土流失,在連續強降雨下,終於釀成了地質災害。
當時,除了官穎芳因公殉職外,還有二十多人遇難。
本來,這樣的大事故,誰也保不住市委書記龍騰的,但依靠永興集團的運作,最終把責任全部推給了最儘職儘責的官穎芳,保住了龍騰,順便保住了常天理。
但殉職的官穎芳卻為此被不明真相的群眾罵了多年。
而知道真相的陸源,第一次感受到了出賣良心的痛苦,特彆是很多年後,看到官穎芳的女兒還在因為媽媽的“瀆職”而差點在新州市挨打,更是倍感煎熬。
他想包乾沙江鎮,就是希望可以避免悲劇再次發生。
“常秘書,你自己也說了,沙江鎮情況複雜,地質被破壞嚴重,是最容易引發泥石泥的地方,如果負責沙江鎮,一定要嚴防嚴控,我是沒問題的,但常市長能做得到嗎?”
“陸源同誌,你這是什麼話?你能做得到,常市長怎麼會做不到?”
“要是做不到呢?”
“該撤撤,該坐牢坐牢,行了嗎?年輕的陸副書記。”常凡這是在提醒陸源注意資曆,注意身份。
官穎芳道:“陸副書記,常秘書這麼說了,那就讓常市長負責沙江鎮吧。”
陸源道:“我是真不放心,這可是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常凡道:“夠了,陸副書記,你要是覺得自己本事比常市長大,乾胸你就打個小報告讓省裡撤了常市長讓你上吧。”
陸源隻能閉嘴。
……
冰冷的雨點密集地敲擊著奔馳s600的車窗,將新州市繁華的街景暈染成一片模糊而壓抑的光斑。
鐘小波靠在後座,目光穿透水痕交錯的玻璃,卻沒有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