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聞言佇立很久,未發一言。
中年男子又道,“當年之事是溫濯作孽,她並不知情,”
白衣男子有些慍惱又帶著急迫打斷中年男子的話,“先生,”
中年男子識趣閉嘴,過了許久白衣男子才道,“二十萬赤雲軍的英魂,不允許我孩子身上有君溫兩家的血。”
中年男子輕輕歎了口氣又幽幽的開口,“現在不是孟家的孩子流誰的血,而是孟家要從你這斷了根。”
白衣男子頗無奈的道了句,“先生。”
“她是阿九,你怎舍得她在紅塵中飄搖,隨風而起,隨遇而安。你若行屍走肉,她若泥塑木偶,命運的線往哪提,她就往哪走一走。
阿硯,她不快樂。”
“先生忘了,她當年在寨中有一段快樂時光,我與她如今這樣......也很好。”
“公主這口氣已經出了,要不要我去殺了陸明嶽?”
“不必,她有她的生活,我不參與,也不乾涉。”
“你就嘴硬,若不參與你就不會故意讓人把公主的消息透露給星渚,還不是怕她受委屈。”
孟硯卿重重的歎了口氣,“星渚在她身邊,能震住那些牛鬼蛇神。”
“阿硯,錯過一次還有轉機,接連錯過兩次很可能就是一生。公主何等高傲的性子,如今自碾成泥,做了沈時安的外室,這意氣,她將來要如何平?
你讓她拿什麼來原諒你?”
孟硯卿聲音似有不甘,“沈時安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會為了報複陸明嶽褻瀆自己,她喜歡沈時安。”
後邊幾個字,孟硯卿幾乎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宗墨宸歎氣,“有喜歡,但更多是自我放逐。公主和你一樣,你逃避感情,她逃避恩怨。你們這樣走,會抱憾終身。”
像他一樣,因為年少的一時意氣,一場賭氣,痛失所愛。
宗墨宸有些落寞抱著琴走了,徒留孟硯卿一人,許久後,他喃喃自語,“抱憾終身。”
京郊山穀中,暮柒發帶斷裂,墨發如狂草般肆意紛飛,劍穗也在劇烈的舞動中鬆散開來,像極了他此刻淩亂不堪的心緒。
一道道劍鳴聲撕破暮色,一道道凜冽的劍氣如銀龍出淵,所過之處,碗口粗的白樺樹轟然斷裂,樹皮被劍氣削成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
一聲長嘯之後,劍鋒斜劈而下,腳下的青石板裂開蛛網般的紋路,碎石迸濺而起,又無力地墜落在地。
暮柒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額間青筋暴起,每一次揮劍都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勢,似要將心中的憤懣全部宣泄而出。山穀中倒下的樹木越來越多,橫七豎八地堆積在一起,宛如一片殘破的森林墓地。
暮柒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他的動作漸漸遲緩,劍鋒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淩厲。終於,他力竭般單膝跪地,長劍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許久後,劍氣消散,山穀中的風漸漸平息,一隻歸鳥從他頭頂掠過,發出清脆的啼鳴。
他的眼神漸漸平靜,仿佛曆經了一場生死輪回。
他伸手輕撫劍身,感受著冰涼的觸感,心中的憤懣如潮水般退去。他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衫,拔起長劍,轉身離去。
身後,被劍氣斬斷的樹木在晚風裡沙沙作響,似在訴說著這場驚心動魄的宣泄,又似在送彆這位終於與自己和解的劍客。
另一條京郊官道上,一簇簇碎心藍被連根挖起,從官道兩旁挖至野草深處,挖的順子目瞪口呆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