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卿公子杜錦城的琴藝果然行雲流水,名不虛傳。
他指尖起落若蝶舞芳叢,勾挑抹剔儘得古法精髓,泛音清越如鶴唳雲端,按音沉鬱似古寺鐘鳴,七弦齊鳴,恰似萬壑鬆風呼嘯而來。
滿堂賓客皆屏氣凝神,手中酒盞停在唇邊,忘了飲啜。
一曲終了,餘韻仍在梁間縈繞,眾人呆坐良久,方如夢初醒,滿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花卿公子杜錦城微微頷首,清雋眉目間無半分驕矜,似人如琴曲,儘參禪意。
有人忍不住大聲讚道:“此曲隻應天上有!”
“能聽此曲,三生有幸。”
“指法虛實相生,節奏緩急相濟,這譜中禪意,聽得人連俗事煩惱都化作青煙了!”
有人激動道,“花卿公子大作,願以千金求此曲。”
眾人齊刷刷看了過去,崔萬兩很是禮貌的對眾人笑笑。
眾人:這人是誰?
好有錢。
薑承奕介紹道,“本王的朋友,懸水州首富崔萬兩。”
眾人:這麼有錢?
懸水州可是大端的富庶之地,懸水州首富,大財神啊。
杜錦城聞言如實道,“這個譜子無法賣給先生。“
崔萬兩略表遺憾,這沒法買就不能去討好瑞王殿下了,薑承奕......好失望。
若是崔萬兩能買下這個譜子定會送給自己,哎。
崔萬兩禮貌笑道,“無妨,上品佳作,本就該珍重萬分。”
杜錦城搖頭,神情中帶遺憾萬分,“這曲子並非我所作。”
眾人:?
“此曲乃是我偶得的一篇殘譜,可惜上闋歇指拍殘脫,中腔過片處宮商淆亂,末段煞聲複漫漶於蠹痕間。昔人按譜而歌,應如鬆風入弦、鶴唳穿雲,若是全譜定可傳響於世。
奈何此曲殘缺不全,亦沒有填詞,如玉軫空懸、金徽蒙塵,誠為樂史之憾、雅韻之殤也。”
野樵公子潘清淮感歎,“縱使殘譜,亦勝人間萬闕!”
杜錦城:“清淮兄所言不錯,可惜曲作者未留下名諱,有這般大才者當在青史中留下名諱。”
潘清淮:“或是哪位隱世高人隨手寫就,興儘後便將姓名付與煙雲,能譜此曲者,當不在意世俗功名。”
杜錦城恍然大悟,“是了,竟是我一時著了相,做了俗人。”
暮柒忽然開口,“是蘇青崖,蘇先生。”
眾人:?
暮統領何意?
“曲子是蘇青崖所作。”
眾人:!!!
沒聽說過。
杜錦城激動萬分,“暮統領如何知曉?那位蘇老先生如今身在何處?”
暮柒嗓音略顯沙啞:“已經故去了。”
有一個學子道,“故去了就說曲作者是此人,未免難以服眾,此曲可是驚世佳曲,人間絕唱,署名不該如此草率。”
平日裡疏離冷淡的暮柒聞言周身都是肅殺之氣,“我不會錯認,墮了他老人家清名。”
那學子被嚇得一哆嗦,“我沒彆的意思,就是說彆弄錯了。”
陸明嶽如今對暮柒觀感極差,尤其他知道溫九曾拿著暮柒畫像買小廝之後,他覺得暮柒好像也是溫九眾多新歡中的一個。
遂開口道,“這位公子所言也不錯,稀世曲譜要署名,總得拿出證據。”
暮柒額角青筋驟然凸起,冷聲道,“眾位要我如何證明?”
陸明嶽:“剛剛杜公子不是說曲譜有殘缺嗎。你既認識那位曲作者,想必能補上琴譜證實一二。”
暮柒:從未如此後悔當初拒絕學琴。
那個總是笑嗬嗬喊他小柒的小老頭,那個天天逼著他學琴的小老頭,那個唯一給他溫情待他好的小老頭,他再也見不到了。
彆的虛名可以不要,老頭子從不在意那個,但是這首曲子,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