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渚低頭吃飯,不語。
他哪有以後,阿九丟了,阿硯變了,他哪裡還有以後。
或許很久之前他就沒有以後了,從他決定讓著阿硯那刻便沒有了。一開始阿九更黏他的,可後來他知道了阿硯喜歡阿九,他便不動聲色地疏遠了阿九。
他還記著那次在桃林,粉英綴枝,花雨漫天。
十一歲的溫九提著嫩綠的裙角向他奔來,“辰哥哥,你去給我摘桃花,我要那一枝。”
他原本想幫她摘卻被阿硯叫停,“二哥,我給阿九摘。”
那年他十六歲,不同於溫九的懵懂,他早已知道什麼叫動情。可他不敢動情,因為阿硯當著孟家所有人的麵說,“我要娶阿九為妻。”
他本想等她長大,卻未想到這一等,再也沒有了開口表白的機會。
還有那次放紙鳶,阿九招呼他,“我要和辰哥哥一起,辰哥哥放的最高。”
他很開心,他想帶著他的小阿九放紙鳶,可在看到阿硯的那一刻他退卻了,“讓阿硯陪你。”
後來類似的事他拒絕了她很多次。
慢慢的她就不怎麼找他了,她還笑著打趣他,“辰哥哥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最近一直在躲我。”
那一刻他真想告訴她,他的心上人是她,隻有她。
再後來小姑娘的眼中有了不一樣的光,她開始會害羞,會避嫌,她的眼裡漸漸盛滿了阿硯,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攥著他腰帶把桃花往他發冠裡塞的黏人精了。
見周星渚不語溫九微微歎氣,還是決定把勸說的話咽進肚子裡,吃飯呢,不能掃興。
她怎會不知周星渚對她的心思,年少時不太懂,不懂他為何不議親,不懂他的若即若離,可如今她懂了。
周星渚心裡藏著的人是她。
她不該因為自己對往事的懷戀把周星渚留在身邊,那樣對他不公平。他既對她無害,她便該為他想一想,謀一謀。
孟硯卿,或許她該同他談談。
她與孟硯卿已被迫做了棋中之人,沒必要再扯辰哥哥進來了。
周星渚該遠離他們,遠離這些是非恩怨。
【遠離】,多讓人心痛的兩個字啊,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
“我記得小時候最喜歡黏你,當時覺得全天下的人誰也比不過辰哥哥,連父親母親和舅父都被排在了你後麵,舅父聽說我把你排在第一位醋了好幾天,說我是小白眼狼。
可惜後來你長大了,不太喜歡被我們這些小一點的孩子黏著了。
辰哥哥,你說咱們一直不長大多好。”
周星渚的心猛然刺痛,他的小阿九啊!
若是他沒有刻意遠離,會不會如今一切都不同,她會不會已是他的妻?
妻,這個字驚到了周星渚,他有些慌亂的把手邊的茶水一股腦灌進嘴裡,一時不慎竟被嗆出了聲。
溫九趕緊遞上帕子,“你慢點喝,涼茶還猛灌。”
周星渚有些尷尬,“無事。”
二人用完飯,周星渚有些欲言又止,“阿九,你剛剛問我想沒想過以後,那你呢,有沒有想過以後,”
溫九笑了,笑中帶著淡淡的哀傷,“我的以後與你不在一處。”
周星渚:沉默。
“三國使臣在大端留下了,後麵彆國也會加入進來,針對我的網已經鋪開,我不能再退。”
周星渚試探著問道,“阿九,我帶你離開好不好?”
“你一人之力護不住我,”
周星渚忽然無比挫敗,“我會儘力,我們隱居避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