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的猴子，想起了李禿子定下的規矩，要學會“笑”，要跟文化人“交流”。
他憋了半天，從後視鏡裡，看著劉承恩，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劉……劉老師，您……您是拿刀的吧？”
劉承恩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我是外科醫生。”
“嘿，巧了！”猴子一拍大腿，像是找到了共同話題，“我們老大，以前也是拿刀的！他一刀下去，能把一頭豬，從頭到尾，劈成兩半！骨頭渣子都不帶掉的！”
車內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劉承恩和他的學生們，臉上的表情，精彩得難以形容。
坐在副駕駛的李禿子，默默地捂住了臉。
他覺得，“人才引進部”的企業文化建設，依舊，任重而道遠。
黑色的越野車，最終在辦公樓前停穩。
從醫院到堡壘的這段路，車廂內的空氣，仿佛被抽成了真空，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劉承恩和他的兩個學生，正襟危坐，連大氣都不敢出。猴子那句“我們老大以前也是拿刀的”，像一把無形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每個人的頭頂。他們現在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表現出任何異動，那個叫李禿子的男人，真的會用某種他們不願想象的方式，來展示一下他“拿刀”的精湛手藝。
李禿子則全程捂著臉，透過指縫，惡狠狠地瞪著猴子的後腦勺。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人才引進部”那高端、專業、神秘的部門形象，在這一刻，已經碎成了粉末，被風吹得一乾二淨。
車門打開。
陳嘉禾的身影，如同雕塑般，早已等在了那裡。
她的目光，沒有在李禿子身上停留哪怕一秒，直接穿過所有人，落在了那個被抬下車的，昏迷的學生小張身上。
“傷口感染，高燒，敗血症前期症狀。”
她隻掃了一眼，就給出了，比劉承恩這個專家，還要精準的判斷。
“刀疤強，”她頭也不回地喊道，“帶他們去醫療中心。”
“好嘞！”刀疤強不知從哪個角落裡鑽了出來，臉上掛著那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標誌性笑容。
醫療中心？
劉承恩心裡咯噔一下。他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個，用倉庫改造的，光線昏暗，到處都是血跡和哀嚎聲的，末世標配版“野戰醫院”。
然而，當刀疤強領著他們，走向一座，通體由純白色合金構成的，線條流暢得，沒有一絲多餘設計的建築時，劉承恩的腳步，遲疑了。
這棟建築，與周圍那熱火朝天的粗獷工地，格格不入。它安靜，優雅，充滿了未來感，仿佛不屬於這個時代。
“嗡——”
兩扇巨大的合金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沒有消毒水的味道。
沒有病人的呻吟。
隻有一股，恒溫係統送出的，帶著微甜氣息的，潔淨空氣，撲麵而來。
大廳內，亮如白晝，卻看不到一盞燈。柔和的光芒，仿佛是從每一寸牆壁，每一塊地板裡，自己散發出來的。幾台水滴狀的清潔機器人，在地板上安靜地滑行，所過之處，一塵不染。
劉承恩和他的兩個學生，徹底石化了。
他們張著嘴，像三個誤入神國，第一次見到天堂的凡人。
“嘿，劉教授，彆愣著啊。”刀疤強靠在門邊，享受著他們臉上那副，沒見過世麵的表情，“咱們這兒的醫療條件，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