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老宅院中。
母親在廚房裡忙碌,隻聞到飯菜的香氣和槐花的甜味。
“二郎,握緊些。”
一個比楊戩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他身後,教他如何握住一柄木頭削成的斧子。
那時的他,力氣還很小,木斧沉重,他握不穩,手腕總往下掉。
“大哥,好重。”他抱怨著,小臉漲得通紅。
兄長的手,有力地扶正了他的手腕。
“重才好。父親說,男兒立世,手中總要握住點什麼,才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那大哥要保護誰?”
“保護父親,保護母親,保護你,保護小嬋。”
兄長自信一笑,沒有半點猶豫。
院子裡,妹妹楊嬋追著蝴蝶跑,不小心絆了一跤,摔在地上,膝蓋磕破了皮。
還不等他反應,那個身影已經衝了過去。
他用袖子輕輕揩去她臉上的淚水。
“小嬋不哭,不疼。”
他小心翼翼地吹著妹妹的傷口,然後將她穩穩地抱起來,送回屋裡交給母親。
他是除了父親之外那個家裡的第二道屏障。
那年夏天,雷雨來得又急又大。
他和楊嬋都害怕打雷,縮在床角。
楊蛟就搬了張小凳子,坐在床邊,擋在他們身前。
閃電劃破夜空,將他的側臉照得雪亮。
“大哥不怕嗎?”他小聲問。
“不怕。”楊蛟回頭,對他笑了笑,“有大哥在,天塌下來,也先砸在我身上。你們什麼都不用怕。”
“永遠嗎?”
“永遠。”
兄長對他承諾。
“我會永遠走在你們前麵,擋住所有的風雨。”
......
一幕被塵封了無儘歲月的畫麵,在他的記憶深處,猛然炸開。
那個午後,天兵降臨,父親倒在血泊中。
他嚇得渾身發抖,隻會抱著更年幼的妹妹哭泣。
是那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麵前。
是那個平日裡總會搶他糖吃,卻也會在被外人欺負時,第一個為他出頭的哥哥,撿起了父親掉落的斧頭。
他學著父親的樣子,用儘全身的力氣,發出一聲稚嫩的咆哮,衝向了那尊如同山嶽般不可撼動的金甲神將。
“我跟你們拚了!”
然後,是刺目的金光。
是血肉蒸發,神魂俱滅。
兄長......
楊戩垂在身側的手,不受控製地握緊了三尖兩刃刀的刀柄。
銀色的甲胄,發出“嘎吱”的輕響,那是力量在失控邊緣的征兆。
難怪。
難怪他剛才會覺得眼熟。
不是容貌,而是那股子寧折不彎的執拗,那股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決絕,那股子為了至親,敢於向神明揮刀的血性。
和當年,那個衝向金甲神將的哥哥,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