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仙台上,議論之聲漸歇。
眾仙的心緒,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得沉重。
......
鏡光未曾停歇。
龜靈聖母言出必行,並無半分拖遝。
她既許了諾,便不再多言,隻將那青玉牌收回袖中,隨後將陸凡一提,足下生雲,托著他直奔朝歌城。
此番卻非去那張主簿的府邸,而是徑直落在了朝歌城中一座更為氣派的官署之前。
少府衙門。
這少府,乃是天子近臣,掌管宮中器物用度,官階比那區區主簿,高出了不知凡幾。
以她萬載道行,要取那張主簿的性命,真個是如探囊取物,撚死一隻螻蟻,不費吹灰之力。
莫說隻是個小小主簿,便是將這朝歌城中所有官吏儘數屠戮,或者乾脆直接一巴掌夷平了這朝歌城,於她而言,亦非難事。
便是她當真動手,事後又有何人敢來置喙一二?
然則,她卻不屑於行此等粗鄙手段。
方才聽陸凡哭訴那段經過,她便曉得,此事症結,不在於那張主簿一條性命,而在於陸家所蒙受的潑天冤屈。
殺人,不過是泄一時之憤。
可殺了之後呢?
張主簿一死,此事便成了死無對證的懸案。
如此一來,仇是報了,可這冤屈,卻愈發洗不清了。
非但洗不清,反倒坐得更實。
這等冤屈若不能昭雪,便會化作心頭一根拔不掉的刺,日夜折磨,久而久之,必成心魔,於陸凡日後修行,有百害而無一利。
師尊既肯傳法於他,便是看中了他這份心性,自己若隻圖一時痛快,反倒誤了他未來的道途,豈不是辜負了師尊的托付?
要解這樁因果,便不能隻圖個快意恩仇。
須得釜底抽薪,從根子上把這樁冤案翻過來。
要讓那張家,在朗朗乾坤之下,在王法條律之前,身敗名裂,抄家滅族!
要讓陸家父母,從那囚牢之中,被恭恭敬敬地請出來,重獲清白名聲!
如此,方能叫這癡兒心頭的鬱結之氣,徹徹底底地散去,念頭通達,再無掛礙。
她既要出手,便要做得乾乾淨淨,漂漂亮亮!
龜靈聖母也不通報,隻立於門前,朗聲道:“碧遊宮門下龜靈,請少府大人一見。”
不過片刻,那衙門裡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聽聞是碧遊宮仙長駕臨,那少府魏大人連官靴都穿反了一隻,便從內堂滾了出來,身後跟著一眾大小官吏,個個麵無人色。
這年頭,殷商國祚,全賴截教仙師扶持。
聞太師坐鎮朝堂,便是天子也得敬上三分。
碧遊宮三個字,在朝歌城裡,比聖旨還好用。
“不知是哪位仙長法駕,下官有失遠迎,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魏大人一見龜靈聖母那身道袍與淵深氣度,當即拜倒在地,頭也不敢抬。
“貧道龜靈,見過魏大人。”龜靈聖母神色平淡,虛扶一把,“今日來,不為彆事,隻為一樁小小的公道。”
她將陸凡父母遭人構陷,被私設公堂,囚於家牢一事,簡明扼要地說了。
魏大人聽得額頭冷汗直流,心中早已將那張主簿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不長眼的東西,惹誰不好,竟惹到了截教仙長的頭上!
這哪裡是仗勢欺人,這分明是刨自家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