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人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本官在此,你還要文書麼?那張主簿私設公堂,草菅人命,構陷忠良,樁樁件件,皆是死罪!”
“本官奉碧遊宮仙長之命,前來清查此案,你待如何?是要連本官與仙長,也一並攔在這關卡之外麼?”
錢司倉隻覺得眼前發黑,天旋地轉,那點子官威與算計,早已被駭得魂飛魄散。
我的老天爺!
這姓張的不知死活的東西,到底捅了多大的一個窟窿!
“下官不敢!下官萬萬不敢!”
錢司倉連滾帶爬地衝到關卡前,對著那幾個早已嚇傻了的兵丁,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起來。
“瞎了你們的狗眼!還不快把路障給老子挪開!快!快挪開!”
他親自上手,與那幾個兵丁一道,手忙腳亂地將那幾根沉重的原木奮力推開,清出了一條通路。
做完這一切,他又撲通一聲跪倒在魏大人的馬前,不住地磕頭,額頭撞在青石板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大人恕罪!仙長恕罪!是下官有眼無珠,下官該死!”
“下官與那張賊素無往來,對他所犯之事,更是毫不知情啊!求大人明察,求仙長開恩啊!”
魏大人看也未再看他一眼,隻淡淡地道了句:“你好自為之。”
說罷,一揮馬鞭,率領著大隊人馬,徑直通過了關卡,朝著那夜色深處疾馳而去。
那錢司倉癱跪在原地,渾身抖如篩糠,久久不敢起身。
......
此刻的張府之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張主簿得了那兩個僧人的回報,知曉陸凡已被重創,逃遁無蹤,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早已安然入睡,鼾聲如雷。
偏廳之中,他的獨子張衝,正與那兩個僧人圍坐一處,低聲商議著。
“二位大師,”張衝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如今那陸凡已不足為慮,家父又與朝中貴人相善。”
“不知二位大師所言,在我中原之地傳揚佛法一事,可有什麼具體的章程?本公子願為二位大師效犬馬之勞。”
老僧撚著佛珠,臉上掛著矜持的笑意,正要開口。
忽然,府外傳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嘈雜之聲,人聲鼎沸,還夾雜著甲胄碰撞的鏗鏘之音,大地都隨著那整齊的腳步聲在震動。
“怎麼回事?”
張衝一驚,站起身來。
兩個僧人亦是麵露訝色。
睡夢中的張主簿被這動靜驚醒,隻覺得心頭火起,披了件外衣便怒氣衝衝地往外走。
“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在我的府邸門前喧嘩!活得不耐煩了!”
他罵罵咧咧地推開府門,可門外的情景,卻讓他將後半句話生生吞了回去。
隻見自家門前,黑壓壓地站滿了兵士,一個個麵沉似水,手持長戈,火把的光芒映在他們冰冷的盔甲上,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這陣仗,便是去抄王公大臣的家,也儘夠了!
張主簿的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他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前方,那個渾身是血,卻站得筆直的年輕人。
是陸凡!
他沒死?
張主簿心中一突,但旋即又鎮定了下來。
這裡是朝歌,是他的地盤!
他身後有人,怕他一個黃口小兒作甚?
他清了清嗓子,端起官威,喝道:“陸凡!你竟敢勾結亂兵,圍攻朝廷命官府邸!你是要造反不成!”
兵士的隊列如鐵鑄一般,紋絲不動。
火把的光芒跳躍著,將眾人臉都映照得輪廓分明,卻又看不真切表情。
這種沉默,比任何叫囂都更具壓迫感。
馬蹄聲響,人群向兩側分開,那匹神駿的黑馬緩緩踱步而出。
馬上端坐的魏大人用一種審視死物的目光,冷漠地看著府門前叫嚷的張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