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孫悟空,不知何時已然站在了陸凡的身前。
他肩上扛著那根烏沉沉的鐵棒,臉上掛著那副招牌式的,教人又愛又恨的笑容。
“嘿嘿,”猴王撓了撓臉頰,衝著燃燈齜了齜牙,“古佛好大的手筆,這是講道理講不過,便要直接動手,殺人滅口了麼?”
“俺老孫還當這靈山之上,都是些有道高僧,卻原來,也與那山間的強盜路數一般無二。”
此言一出,楊戩與哪吒皆是心頭一鬆。
而佛門眾人,則是麵色鐵青。
淨念菩薩更是忍不住出言嗬斥:“潑猴!休得在此胡言!古佛慈悲,欲渡此獠,是你從中作梗,阻我佛門行善!”
“行善?”孫悟空忍不住笑了,將那金箍棒往地上一頓,震得整座斬仙台都晃了三晃,“將人強擄了去,鎖在你們那蓮台之下,日夜念那勞什子的經文,將一個好端端的人,磨得沒了脾性,沒了思想,隻會磕頭念佛,便算是你們的善?這等善,俺老孫當年在五行山下,可是受得夠夠的了!你們自己留著消受罷!”
燃燈古佛看著眼前這隻毛猴,心中那股被冒犯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燒殆儘。
他原以為,這猴子西行之後,得了鬥戰勝佛的果位,野性早已被佛法磨平。
今日方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猴頭骨子裡的那份桀驁,與千年前,一般無二。
“悟空,此事與你無關,速速退下。此獠殺我佛門弟子,乃是鐵案,貧僧將他帶回靈山教化,已是法外開恩。你若再執迷不悟,休怪貧僧不念舊情。”
“舊情?”孫悟空將金箍棒從地上拔起,斜斜地指向燃燈,“俺老孫與你這老和尚,有什麼舊情可念?當年西行路上,你佛門之人,設下的劫難還少麼?今日之事,俺老孫偏偏就要管上一管。”
燃燈古佛麵色一沉:“你待如何?”
“不如何。”孫悟空嘿嘿一笑,“於公,方才三太子那番話,俺老孫句句讚同。這樁案子,從頭到尾,便是你佛門仗勢欺人,顛倒黑白。天庭若真有公道,便該將陸凡無罪開釋,再嚴懲你佛門那些藏汙納垢的僧匪,以正視聽!”
“至於於私嘛......”
他轉過身,瞧了那銅柱上的陸凡一眼,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隨即又轉回頭來,一字一頓地對燃燈說道:
“陸凡,是俺老孫的師弟。誰要動他,得先問過俺老孫手裡這根棒子,答不答應!”
今日,他保定陸凡了!
一句話,石破天驚。
眾仙心中百味雜陳,有驚佩這猴頭膽色的,有暗自搖頭,道他不知天高地厚的,亦有那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隻盼著他們快快打起來,好瞧一出大戲。
燃燈古佛怒極反笑,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早已將種種變數在心中推演了無數遍。
他算到了楊戩不會袖手,也算到了哪吒心有不平。
這猴頭跳出來,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這三位,當年本就是一丘之貉。
他燃燈,自紫霄宮中聽道,曆經封神大劫,坐鎮靈山,享三界供奉,何曾將這隻石猴真正放在眼中?
當年鬨天宮,不過是時運使然,應劫而生。
後來西行取經,更是佛門早已定下的棋局,這猴子不過是棋盤上一顆有用的棋子,縱然跳脫,也終究跳不出這方寸之間。
五百年的鎮壓,十四載的苦行,頭上的金箍,身上的佛位,這麼多道枷鎖套下來,原以為早已將這猴子的野性磨平了。
今日一見,方知其劣性難除。
也罷。
他心中冷笑,這猴子既是不識抬舉,定要來蹚這趟渾水,那便索性連他一並收拾了,也好叫三界看看,何謂佛門威嚴。
不就是打麼?
還能怕了你這猴子不成?
昔日世尊能將他壓在五行山下,今日,他燃燈一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