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仙家搖頭晃腦地說道:“這便是同師不同命了。孫悟空乃是天生石猴,得天地之造化,又吞了老君的金丹,煉了金剛不壞之身,根基之厚,本就不是凡俗可比。那陸凡瞧著,不過一介凡人得道,縱有仙緣,底子終究是薄了些。能修到如今的地步,怕已是僥幸了。”
這話雖有幾分道理,卻不能服眾。
立時便有另一位仙官反駁道:“此言差矣。徒弟不成器,未必是師父的過錯。隻是此事最蹊蹺之處,便在於此。那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自孫悟空之後,便從三界之中銷聲匿跡,任憑何方神聖,都推算不出其跟腳。”
“如今再出世,竟還與聖人有了牽扯。這背後的水,可就深了。”
眾人聽了,皆是心頭一凜。
是啊,這才是關鍵。
一個尋常的弟子,資質再好,也斷然驚動不了那高居於三十三天外的聖人。
“正是此理。”先前那武將也湊了過來,壓低了嗓門,“聖人高坐於九天之上,不入輪回,不沾因果,等閒之事,絕不會入他們法眼。”
“那位天尊為何會為一個小小的陸凡拜師而現身?莫非......那陸凡師父的真實身份,竟是哪位聖人的化身不成?可若當真是聖人教徒,又怎會教出孫悟空這等反出天庭的孽障,又教出陸凡這等......扶不上牆的泥胎?”
“這前前後後,處處都是矛盾,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時間,眾仙的談興,竟是從那激烈的戰局,轉到了這樁陳年的懸案之上。
那靈台方寸山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個問題,自孫悟空出世以來,便一直是三界之中一個不大不小的謎團。
如今舊事重提,又添了聖人這一層變數,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隻是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聖人的境界,又豈是他們這些小小太乙、大羅所能揣度的?
於是這番議論,也隻得不了了之。
眾仙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那打得天崩地裂的戰場之上。
隻是那看向陸凡的眼神裡,不免就多了幾分輕視與可惜。
......
燃燈古佛將體內翻湧的氣血緩緩平複下去。
那隻握著乾坤尺的手,在袖中隱隱作痛,金色的佛血早已止住,可那棒尖上凝練到極致的一點力量,卻釘在了他的佛骨之上,一時半刻,竟是化解不去。
他心中那股被冒犯的怒火,此刻卻已沉澱了下去,化作了更為深沉,也更為冰冷的殺意。
麵上早已恢複了那亙古不變的沉靜。
這樁事,從根子上論,確是佛門理虧在先,此事他心知肚明。
可那又如何?
佛門自開創以來,又何曾吃過虧?
想那封神一役,看似道門大興,闡截二教爭鋒,可他佛門卻在其中左右逢源,悄然度走了三千紅塵客,又得了無數闡教門人轉投而來,一舉奠定了日後大興的根基。
此乃佛門之智。
此後的歲月,佛法東傳,雖偶有波折,幾遇滅佛之劫,可那人間的帝王將相,終究是抵不過輪回業報,生死輪回之說。
王朝更迭,江山易主,唯有那山間的寺廟,香火愈發鼎盛。
此乃佛門之韌。
及至李唐開國,佛門更是鼎盛,帝王將相,皆為信徒,寺廟遍布天下,香火供奉不絕。
水陸大會,玄奘西行,更是將佛門的聲威,推至了頂峰。
那一場西遊,更是天道欽定的大勢。
一場西行,明麵上是師徒四人曆經九九八十一難,為求取真經,普度眾生。
可暗地裡,卻是將道門的氣數,又往下壓了一頭,將佛門的影響力,鋪滿了這四大部洲。
這兩場關乎三界氣運走向的天地大劫,佛門都未曾吃過半點虧,反倒是每一次,都能從中攫取到最大的好處。
可以說,佛門是最大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