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那麵帶疾苦的接引佛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東方玄門,還是這般熱鬨。”
如來世尊並未睜眼,微微歎了口氣。
“熱鬨些,也好。”
“我等本意,也不過是想看看,那陸凡的身後,究竟牽扯著幾位故人,又藏著多深的因果。如今看來,這熱鬨的陣仗,倒比你我當初預想的,還要再大上幾分。”
他言語之間,聽不出半點懊惱。
“隻是未曾料到,那位聖人的性子,還是如當年一般,說來便來。”
“更未曾料到,那兩位,竟也由著他胡鬨。”
“燃燈師弟道心失守,南天門外已成了一鍋煮沸的粥。這......終究是落了下乘。”
他雖貴為現在佛,統禦西方教,可在這位師兄麵前,卻始終差了一個輩分。
說是師兄,也隻是因他如今的佛祖果位,占個便宜罷了。
接引佛祖聞言,那撚動念珠的手指,並未有片刻的停頓。
他甚至未曾抬眼,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師弟,你著相了。何為上乘?何為下乘?”
“於你我而言,隻有佛門之基,才是根本。”
“為了完成當年許下的大宏願,便是沾染再大的因果,背負再多的罵名,又有何妨?”
“今日之事,看似是我等失了算計,可細想來,卻也未必是壞事。”
如來聽著師兄這番話,心中那一點煩躁,便也漸漸地平複了下去。
是了,師兄說得對。
隻是......
那鏡中走出的多寶道人,身上佛光閃爍,已然是他如今的果,映照在了過去的因上。
可他自己瞧著,卻仍覺恍如隔世。
當年萬仙陣中,他何等意氣風發,自認恩師之下第一人,便是那闡教十二金仙,也未曾放在眼中。
可到頭來,還不是落得個被太清聖人一道符印貼了,用風火蒲團卷走的下場?
若非如此,又怎會有今日的如來?
這一飲一啄,當真是天數。
他不由得歎了口氣:“師兄說的是。隻是瞧著那鏡中舊景,終究是有些感慨。”
接引佛祖聞言,那張愁苦的麵容上,竟露出了一抹極淡的笑意。
“過去之事,如今何必過多介懷?”
“塵歸塵,土歸土。”
“你我二人,終究是外人。”
他這一番話,說得是雲淡風輕,可那話語背後所藏的,卻是無儘元會以來,難以與外人道的辛酸與不甘。
如來世尊默然。
良久,他才緩緩說道:“師兄說的是。我等,終究是外人。”
“這其中的取舍,貧僧心中,早已有了計較。”
接引佛祖微微頷首,那雙悲憫的眼眸之中,倒映出當年紫霄宮中的景象。
那時的他,還是個穿著破舊道袍,風塵仆仆,滿麵愁容的道人。
在那些氣息淵深,神光湛然的洪荒大能之中,他們是那般格格不入,那般微不足道。
可也正是這兩個最不起眼的道人,最終卻成了這盤棋局之上,笑到最後的寥寥數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