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做什麼決定，最後都得大夥一起扛。
大隊長把事情的嚴重性一說，當然沒提李丹丹，就把上麵下發的文件念了念，然後就說：“大夥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大夥能有啥想法呀？
這年代家裡能有多少鐵器。
家裡的鐵器也就鍋、門鎖、農具這些玩意兒，都是過日子離不了的東西。
但不交肯定不行，要是被扣上消極對抗革命的帽子，全家都得遭殃。
大家討論來討論去，最後達成一個共識：鍋沒了，還能去吃食堂；可農具沒了，之後拿啥割麥子啊，難道用手去薅嗎？
大家一致同意，家裡其他東西可以交，但是農具必須得保住。
其他東西沒了還能再置辦，可農具要是沒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大隊長又拿出紙和印泥，說：“同意的就在上麵簽字按手印。”
這也是怕有人去上麵把村裡給出賣了。
現在這樣，全村爺們一條心，都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我們支持上麵的工作，但是不能讓糧食爛在地裡，農具必須留。
就這樣，盤水村雖然也開始熱熱鬨鬨地建高爐，煉鋼。
可村民們又不傻，自己都不信自己能煉出鋼來。
大隊長讓人先往高爐裡放點廢棄的鐵器，每天高爐都是黑煙滾滾。
但裡麵根本沒啥正經東西，完全就是為了應付檢查。
等上麵檢查的人下來了，大隊長就說：“領導，咱們都是一幫大老粗，從來沒煉過鋼，怕把原材料都浪費了，就先少弄點試試。
要是不成功，還能看看是哪兒出了問題，趕緊調整，省得一下子把原材料都禍害沒了。”
檢查人員一聽，覺得還真是這麼回事，都沒弄過，可不就得好好試驗嘛，還把大隊長表揚了一番。
檢查人員一走，大隊長立馬大手一揮：“撤！”
所有人都下田乾活去了，隻留下兩個年紀大的老人看著高爐，往裡麵扔半濕的柴火，隻要讓高爐冒煙就行。
就這樣，盤水村一直這麼應付著。
偶爾大隊長還會苦惱地拿著村裡煉出來的鐵疙瘩，跑到縣裡找領導谘詢。
他苦著臉說道：“領導，您看看我這玩意兒，您能不能找個明白人給我們指導指導，咋又是這麼個鐵疙瘩。
我們都是嚴格按照要求做的啊。
再沒有個明白人給教教，其它村都煉出來鋼，就我們煉不出來，我丟不起那個人啊！”
領導能說啥，全縣煉出來的都是這玩意兒，他還想找人指導呢。
隻能安慰大隊長：“你這積極進取的精神值得學習，但是技術指導現在實在太忙了，根本沒時間。
你再回去自己摸索摸索，說不定自己就能找到方法。”
大隊長又跟領導磨嘰了幾句，然後帶著鐵疙瘩回村了。
回村後立馬先來高爐這裡：“孟老爺子，咱們繼續煉，廢鐵還有沒有了，不夠就再加點進去。”
孟老爺子門牙就剩下三顆了，聽了大隊長的話，咧嘴一笑，露出那幾顆稀稀拉拉的牙，說：“大隊長放心，還能堅持一回。也不知道上麵這是折騰啥呢。
要是真能煉出鋼，我老頭子還真不心疼家裡那點鐵器。
可你看看，這根本就是個鐵餅子，這不是瞎折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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